一盏油灯如豆,朱氏搂着许文岚轻轻哄着,看到白应魁进屋,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他爹,药熬上了?要不,你去烧点水,我看这孩子身上这么烫,还出了汗,得擦擦——真是的,好好地出去,怎么又这样儿了?”
白应魁闷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大宝他娘,今天这事儿,我觉着吧,有点蹊跷……”
“咋了?”朱氏坐在炕沿上穿鞋,顺手给儿子掖了掖被。
白应魁没吭声,却从怀里摸出个小钱袋,倒在了炕沿上。
“哪儿来的钱啊?”朱氏低头一数,有铜钱也有散碎银子,少说出得有一两银子,“他爹,你不是瞒着咱娘赚了私房钱吧?”
朱氏一开始还挺高兴,可再看白应魁的神情,又觉得不像,“钱到底哪儿来的?”
“马场的一个官爷给的。”白应魁压低了声音,把在马场碰到的事说了一遍,“我就觉着,这里头事不对,你说这闺女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啊?”
“什么来路?”朱氏先也有些慌,可回头看看合着眼、皱着眉的许文岚,又觉得心软。
“管她什么来路,既然没人要,那我就把她当闺女养。”
“不是那个事儿……”白应魁挠着头,闷了半晌,才小声道:“我前阵子可听说马场那来了钦犯,好像是京里什么大官被贬斥到马场来养马来了——你说这闺女会不会是那钦犯家的……”
“说啥呢?”朱氏一下就炸毛了,“别和老三学!整天瞎咧咧,好好的闺女说什么钦犯不钦犯的?”
嘴上虽吼得凶,可是朱氏心里也犯嘀咕。
“他爹,你说老三咋不跟着去了呢?”
为啥不跟着去?难道是也觉得这闺女可能是钦犯家的?!
再看许文岚,朱氏心里头真是没底儿。
这多好看的闺女,就不说她身上穿的好料子,单就看她这眉眼,就知道不是像他们这样庄户人家生得出来的。
“你没看着这闺女吃粥时多斯文,多好看,就和年画里的仙女似的,喝口粥那得是用羹匙盛了细细地吹凉了……”
声音一顿,朱氏的神情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说那位官爷让你带走的吗?要真是可不就抓人了?”
“这话说的——要不是,他无缘无故地给我啥钱啊?”
“兴许是看闺女长得好看呢!”朱氏抿抿嘴,上来不讲理的劲儿了,“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把闺女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