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奋强默默离开门诊部,走出医院大门,走到马路上面。他望着车水马龙,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大冉吧?”
“啊——我是。”
“我是你亨叔,最近有空吧,家里要打个柜子。”
“亨叔,我……”冉奋强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他还没想好应承这事,但卢咸亨已经咔嚓挂断了电话。
云塘镇上的人都这样,反正冉奋强从来都是随叫随到,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其实以往大家也都是这样的,但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冉奋强心里轰地就冒出一团无名之火,但饶是这样,他还是去了卢咸亨家里。
卢咸亨虽然分了小区里的新房,但他还是更愿意住在另一处平房里。冉奋强昏头胀脑地上了门,卢咸亨连杯水都没给他倒,只自顾自地唠叨半天,原来是想在墙上打个隐秘的柜子。
虽然卢咸亨没说用途,但冉奋强一看就明白,这柜子是用来放钱的——一些老人不放心把钱存银行里,尤其卢咸亨这种赌徒,经常使用现金,他懒得三天两头跑银行取钱。
冉奋强知道,卢咸亨这些人上次拆迁得了不少钱。当时他也曾盼着拆迁,可是规划一出来,他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命——云塘镇开发一半,保留一半,他家的房子就在被保留的那一半里。
卢咸亨仍在滔滔不绝,他抽的烟很呛,呛得冉奋强一阵阵头痛。
“哎,大冉,你听着呢吗?”
“听着呢。”冉奋强说。他看着卢咸亨比比划划,心里忽然不停冒出一个个念头。
——我辛辛苦苦挣钱养着父母双亲,勤勤恳恳地干活,没有一天懈怠过,为什么却过得如此艰难?但是你既无双亲需要侍奉,又不赡养妻儿,还是个嗜赌成性的废物,又凭什么拥有这么多财富?
——反正都要死了,我死之前必须得给身边的人留下点儿什么……
——镇子上谁家把现金留在家里,藏在什么地方,我其实七七八八知道许多!
——有些人死了也没人在乎,有些人死了大家反而更开心。
心里的恶念像野草一样疯长,冉奋强越来越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既可以为父母、女友留条后路,也算为村里除“三害”了。这是好事,大家都会感激他的。
渐渐地,他把自己催眠了似的,不仅不害怕了,反而觉得自己在行正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