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人开始用鼻酸的哭腔唱祭,曲间的悲怆和词里的惋惜重重地敲在人心。
棺材托在四个堂众的肩上,在煽人泪下的长恨歌中,竟将棺材举得纹丝不动,也可见浑身上下都有多年的功夫。
在最后一声惋泣中,哀乐终了。
山腰上,已有一方厚土被深凿。
没有人在说话,山间的风仿佛也肃穆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棺木上,眼睁睁看着四个堂众扯住麻绳,一寸一寸将盛着孟思年尸身的棺材往厚土里放。
四个堂众满脸涨红,弓着马步,粗壮的腰也尽力挺住,宽广的手中感受着麻绳生涩的摩擦,一点点把棺椁往下送去。
洛思冰也软弱地趴倒在洛九郎的身上,一点点,随着棺材的下落而坠滑。
此时,这女子凄凉得如同深秋里最后一片残叶,便是落下,也只是在扫净了的地上孤寡。
哭囔悲嚎无以宣解憋在小小身体里的苦伤,失手打在环抱着自己的洛九郎的胸膛,那么重,又那么痛。
拳头的边缘,无情地泛出红。
终究,棺材置于土上。
而洛思冰也停了,停止了哭喊,停止了拍打,宛如一具行尸,灵魂好似被抽脱,双膝贴垂,瘫坐在地上,眼睛朦朦得,如同发傻,再不挣扎。
直待洛思冰没有了动作,牧离才走了出来,一声轻喝。
“酒。”
从葬列之中走出十个子弟,将身后的三架推车上七十多坛酒捧出来。
二百八十多个人,二百八十多只碗,全部盛满,也足足花了两柱香的时间。
除了洛九郎需要照料,其余的四个房主纷纷走了出来,将一碗碗就递在一个个子弟的双手上。
牧离将碗高举,众人皆把碗高举。
牧离仰着头,将碗里的酒水灌了大半;子弟们也是学着模样,往喉咙里灌;有些酒量浅的,立时被呛得咳嗽,满脸涨红,都没有人管。
接着,牧离将碗里剩余的酒点滴洒在山腰冰冷的泥土上,闭着眼睛,有几股回忆涌在了心尖上,唇齿也发涩,也打抖,却也不得不嘶吼。
“安……心……上……路!”
那九十几个咳嗽的子弟抹了一把嘴,只凭一腔的血气,和其余人一同豪壮地道。
“安心上路!”
酒溅在山腰上,仿佛要汇涌出一条长河。
旁边堆砌着干枯的树柴,在秋风中,缠上了贪婪的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