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忍直视。
有的被城上的檑木打断了腿,有的是从云梯上掉下来,但没被摔死,有的是被火烧过的,要么血肉模糊,要么面目全非,——何止不忍直视,简直形状骇人。
想那令狐乐哪里见过这等场景?
就是当年,他跟着令狐奉落难於猪野泽的时候,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的,顶多是吃点苦而已。
闻着血腥味,听着惨叫声,再看着吓人的伤员外貌,已是叫令狐乐立刻熄了“要不要效仿一次吴起吸脓”的打算;小心翼翼地行走伤员间,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感到软软的一团,抬脚一瞧,是块碎肉,令狐乐这才发现,他的鞋履已被帐中地上的血水染红,登时,更有不可制止的恶心直冲上来,他乃至有想呕吐之感。
令狐乐却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失态,遂强自忍住。
巡视了一番伤兵营后,令狐乐勉强保持镇定,回到自己帐中。
没再与陈不才多说什么。
陈不才注意到了令狐乐面色不佳,再次保证过十天内必定为令狐乐打下略阳县城后,即识趣地拜辞离去。
当晚睡下。
这夜,令狐乐做了一个梦。
不再是前两晚,君临天下、万民拥戴那样的梦,而是如似身坠森罗地狱一般的噩梦。
凌晨时候,他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
夜已经深了。
莘迩还没有睡,他正在帐中与唐艾、张龟商议军务。
差不多就在令狐乐从梦中惊醒的前后,帐外有吏求见。
莘迩令之进来。
那吏进到帐中,弯腰行礼。
莘迩见其手上捧了个托盘,盘中一个人头,问道:“谁的人头?”
那吏答道:“启禀明公,此是同蹄梁遣派出城的信使的人头。”
“又派信使出城了?”
“是。除此信使外,还有十余从者,尽被我军游骑截杀了。”
莘迩瞅了眼那狰狞的人头,浑不把当回事,轻描淡写,笑道:“仍如此前的处置,明早悬於高杆,出示城中守卒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