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想的居然不是他自己,而是慕容瞻,哑然了会儿,说道:“明公,於今慕容鲜卑各部近十万口居於咸阳周边,同时,慕容瞻拥兵於边地,这自是值得担忧,但比起仇公的劾书,下吏愚见,此却似非当务之急啊!
“况则,下吏昨日对明公说那句谣言的时候,明公当时不是说,此谣十之八九,必是莘幼著编造散入天水郡的么?还说莘幼著之意,定是为挑拨我关中‘国人’与鲜卑等外胡之间的矛盾。既是如此,明公为何还要据此为由,奏请大王召回慕容瞻呢?这岂不是正中莘幼著计?”
孟朗从早上到公府上值,几乎是一直坐到了现在,连午饭都是在他面前的此案上吃的,坐了一整天,就是少年也吃不消,何况他一个六旬的老者?这时心神从公文案牍中移开,他不免感到腰疼,跪坐太久的膝盖和脚脖也甚是疼痛,於是按住案几,慢慢地站起身来,下到堂中。
他一边揉着腰,缓缓踱步,活动下身体,一边回答向赤斧所疑,说道:“不错,这条谣言,还有那个甚么‘多谢辎重秦广宗’,此二谣定然都是莘幼著散布出来的,所为者,只能是挑拨我国中‘国人’与外胡间和我国中胡、唐间的矛盾,但虽然如此,我却正好可以借用之。
“我之前已然奏请大王数次了,请大王不要让慕容瞻掌兵权,然大王悉不听之,现而今,有了此谣,我便可用‘就连善用兵的莘幼著都忌惮慕容瞻’为借口,再请大王召慕容瞻来咸阳。……只要大王把慕容瞻召来了咸阳,再底下,是揉是搓,就都能由我做主了!
“十万白虏环居咸阳,慕容瞻领重兵屯驻天水,而天水距我咸阳不过数百里地,泛舟渭水,数日可达,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一定要为大王,为我大秦除掉这个隐患不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转过头,笑与向赤斧说道,“比起我大秦的这个心腹之患,仇公的劾书,我辩与不辩,又算得什么?”
向赤斧说道:“明公以国事为重,下吏钦服,但是明公,自身之事,却也不可不虑啊!”
孟朗心意已决,说道:“国家的忧患当前,何来余暇虑自身?仇公的劾书,我如向大王自辩,一则会分散我的精力,二来,也会分散大王的注意力,不利於我实现集中全力奏请大王召回慕容瞻此事。再且说了,我之忠义,大王自知,也不需我辨。你不要再多说了,给我备车去。”
向赤斧无法,只好从令。
车驾备好,孟朗出堂,穿上鞋履,在向赤斧等吏的簇拥下,登入车中。
暮色下,华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