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万想也不可能料到风骨不侵的前辈竟会在屠灭了仙门的仇人面前彻底丢弃自己的尊严!
这一幕连君寒本人都没料到,就更别说站在他身后原本就不怎么定神的百里云了……
“此番种种皆为往日血孽,与如今这些孩子绝无牵连。我辈先前背负的血海之浊,老朽今日绝不反言其清,更不为之辩解,因此罪我等万死莫赎!”
君寒没说出话来,心下却隐有微触,似乎也的确无法保持一贯的冷若冰霜了。
少云的心弦也被他师尊这一跪给彻底绷紧将断,清冽了十年的希望突然在这一朝沦为绝望,却又在将要浸入泥潭的一瞬,被人轻轻的托了一把。
“然今覆巢之下仙门实在无法以‘抱罪’为名避身事外。老朽虽已修为尽废、行将就木,但他们年轻一辈却不可如我荒废,更不可为我等前人背负血孽、一身饮罪!故此,恳请元帅容这些少年再度出山,再给仙门一个机会!”请罢,老掌门俯首大礼,更将那封血书高举过头。
“师尊……”少云低声一唤,眼泪险些落了出来。
君寒又一次被凡人震惊到。
虽然元帅大人做了这么些年的“人”,但对这些所谓的“豪情壮志”着实没有多深的品触,却在今日被一个昔年旧敌震撼了此弦。
如此,君寒也实在没法对曾经深恶痛绝的仙门抱以十成十的恶意了。
君寒浅沉了口气,一落却似叹,道:“凡生于世,凡事皆凭己心为主,是非对错不过世俗之念,”他浅浅言着,便也伸手接过了掌门手中的血书,“机会可以靠自己争取,昔年我可自作抉择,如今,这些少年也可以。”
得到了元帅的最终许可,坠了一路沉气的老掌门也终于放缓了心弦,浅若欣慰的勾了勾笑弧,却即刻便有一缕於黑的毒血坠出唇角,“老夫此生委实有幸,纵及风烛残年,亦可再拾一丝希望……”
君寒眉头稍作一沉,“你服毒了?”
“也该,自行了断,去地狱承自己的罪过了……”老掌门言语渐轻,终语即如残叶浮舟,仍有微息延续,却是风雨飘摇。
“师尊!”
“前辈……”
那一众少年飞扑而来,却只有少云接住了老掌门残朽将坠的身躯。
毒噬心肠、穿骨入腑,犹如万蚁噬进朽木之心,却有春风轻拂,带过最后一丝足以掩盖痛楚的温存。
掌门枯木般的手轻轻拍了拍少云的手背,意味深长的,带起了全身最后的气力对这些少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