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其说是为了老百姓,不如说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生前身后名,不至于晚节不保,被史书痛骂千秋万代!
听说朝鲜东边的倭寇又开始猖獗了,西北的几个少数民族也不安分起来,万历年间的大明朝可谓多灾多难,眼下原本稳定的粮仓税赋重地浙江又开始乱起来,中原的河南也旱情一直不减……自己不过是个浙江布政使,管不了天下,也没有那个精力,可是绝不能让浙江在自己的手里乱下去!这也是对自己二三十年为官生涯的一个交代,一个圆满的结束!钱宁的眼中又逐渐地射出一丝精光,既然那些人如此迫不及待,那老夫就陪着你们好好斗到底!
马远被钱宁的这番话给说楞住了,他不是看不透,而是近忧太重,无暇远虑。这些事情,哪里又是他能知道的,能揣摩透的?
“你的命这次是保不住了,不过你的家人我会尽量保全,你去吧……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家人就在朱一刀朱千户的保护之下了,没有他直接的命令,那些人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去跟他说罢,他是皇上的宠臣,有些话,只有他才能对皇上说,谁都不合适……”钱宁不再看他,而是无力地挥了挥手,“从侧门走!”
马远知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老师的面,最后一次跟老师说话了,他啜泣着恭敬地冲钱宁磕了几颗响头,捧起面前的包裹,脚步蹒跚地从侧门走了出去。当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地转过身来,想再对钱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黯然地离去。
侧门外,几个京师卫所的军士对他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可马远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眼里都憋着一股杀气。听说在前几天的抗洪救灾里,他们死了好几个人,马远的心里却并不觉得如何愧疚,我们这些人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你们死几个人又算什么?他心里还是这么想着,只是觉得对不起苦心培养自己的老师钱宁,想到这里,目光不由得黯然下来。
“啪!”他的背上挨了重重的一枪托,一个军士突然操起三眼铳改造过的把手打在了他的背上,把他狠狠地敲在了地上。
“狗官!要不是你,咱们也不会冤死那么多的弟兄!”那军士低声怒骂着,接着就抓住他的头发硬生生地把他拖进了马车里。带队的小旗恶狠狠地用眼神制止住了:“怎么定他的罪,那是皇上的事情!你我若是打坏了人,那就是咱们的事情了!千户大人专门交代过,对这个人要客气一点,他还有大用呢!”
军士这才余怒未消地看着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