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车声后,我手忙脚乱的推开车门,外面就是江边了,我趴在大理石护栏上一阵翻江倒海的吐,好一会才缓过来。
傅延开一边给我顺着后背,一边问傅邢知:“她喝了多少?”
傅邢知说:“我在外头听人家吹周昌带的女伴忒厉害,两杯白酒下肚,一点事都没,怎么这么不经夸。”
傅延开语气不太好了:“多大的杯子?”
傅邢知说:“顶多二两一杯!”
傅延开说:“我特意请你去听人家吹牛吗?!”
傅邢知讪笑着,转向我:“要水吗?”
我吐完了,江风一吹,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接过傅邢知递过来的矿泉水漱了口,又一个保温杯伸到我面前,我一看是傅延开的杯子,接都不想接,直接钻进了车里。
傅延开那一番话,把我逼的无话可说,但他不帮我就算了,还对我动手。
傅邢知送我们到小区便走了,傅延开在我后头跟着我,我快步进门,然后砰的关上门,将他关在外头。
我扶着墙开灯慢慢往房里走,觉得身上实在味太重,拿了浴袍去进浴室洗澡。
在浴室里打开花洒冲了一会,被热气一蒸,浑身乏力,我只得慢慢蹲了下去。
热水全淋在我身上,头上,我不得不张嘴喘气。
许多事都涌进我的脑子里,张百良和文盈的身着新人服的身影在我眼前晃,浓烈的恨意逼的我几乎发狂。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外忽然有人拍门,我猜应该是傅延开,但也没力气回答。果然,他拍了几下门,开始喊我了。
我不答,他也不知道哪里拿了钥匙开了门。我费力的抬头看他一眼,轻飘飘的喝他:“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傅延开眼神冰冷,他从架子上扯下浴袍,随便裹了我一下,简直半扛半拽将我弄到了房间里,一把丢在床上。
尽管床上铺着两床棉被,但毕竟是硬板床,我本就头晕,被这么一丢,差点没晕过去,好半天才缓过来。
傅延开揪着浴袍把我揪到他眼前,他深栗色的眸子里,好似烧着一团火:“怎么样,你的办法奏效了没有?说不定陪周昌睡一晚,效果更好呢!”
头发湿淋淋的,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使劲推他,推不动,人昏昏沉沉的,想开口驳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傅延开推我在床上,不理我了。
我裹着浴袍跳下床,想去另一间房睡,可光脚才挨着地板,又被傅延开拦腰抱起,扔在床上。
也不知道闹了多久,我满脑子都是傅延开发火的样子。直到终于一点力气都没有,倒在被子上喘息。
慢慢的,我觉得眼皮沉重的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呼呼的响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我的头皮上轻轻的梳理着。有暖暖的热风吹在我的头发上,跟催眠曲似的,还挺舒服的。
我唔了一声,沉入梦乡。
我做了许多许多的梦,有时候是方继德,有时候是小时候穿着汗衫站在小舅舅房间隔着窗户看着我的张百良。有时候张百良趴在我身上,冷冰冰的说着:“是你勾引我,是你嫁祸你外公……”
我一下子尖叫着惊醒过来,房间里黑暗,我的喘息声在黑暗里回荡着,我的下半身,依旧冷的发疼。
床头灯突然亮了,我翻身坐起,看到傅延开,他蹙眉望着我:“又做噩梦了?”
我清醒过来,身上起了些冷汗,这一清醒过来,更凉瑟瑟的。我抱紧了被子。
“那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傅延开扶着我的肩,平视着我的眼睛,“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折磨?
我没有折磨自己。
我不解的揪住他的衣襟,我说:“不是我折磨自己,是张百良,是他折磨我,是方继德,是方继德在梦里骂我。骂我没用,骂我被人欺负了,骂我脏,骂我身上都是罪恶,骂我明知是张百良欺负了我,还让他逍遥法外,他过的那么滋润,我就恨的……恨的……”
我望着虚空处,好似在一个冰库里,牙齿吱吱格格的打着颤。
傅延开暖和的掌心在我头发上轻抚,我看他,仿佛揪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抱住傅延开,凑上去吻他,一边睁大眼睛问他:“傅总,你要怎样才满意?你满意了会帮我报仇吗?”
他的眉峰在昏暗的光线里蹙着,仿佛被伤害了似的,我看不真切。
只得更急切的去吻他,他总避一次,但又避的不远,我依然可以凑上去亲他。
我一边说一边吻他,手慢慢在他身上点火,他按住我的手,说:“你还没醒酒呢。我有工作要做。”
我觉得很不耐烦,干脆坐起来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被我压倒在床上。
我立刻跨上他身,慢慢挪着腰和臀,跟他厮缠,一边俯下身去在他肩窝处亲吻着。
他抓着我肩膀想推开我,但终于还是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早上醒来,外面太阳已经老高了。翻了个身,懵懵的坐起来,脑袋里跟塞了团棉花似的,疼的好像要炸开,胳膊肩膀也酸痛的很。
揉着眼去洗手间洗脸刷牙,然后回房换衣服。胸前脖子里,到处都是红斑,虽然已是秋末,但这个时候穿高领还是太夸张了些。
我腹诽着傅延开,不得不花了许多时间打遮瑕。
收拾好走出房间,忽然发现傅延开坐在餐桌旁,打开笔记本在餐桌上不知在看什么。
我惊了一下,立刻恼起来:“你怎么还在这?”
傅延开头也不抬,伸手把餐桌上一个塑料袋子推了一下,示意我拿走,一边说:“昨晚不是你,哭着求着叫我不要走。”
“你……”我咬了咬牙,“我还求你帮我报仇呢!”
“没头没脑的,我从哪里下手?”傅延开淡淡道。
“有头有脑的时候,是你叫你三弟非拦住我!”我恼道。
傅延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我:“昨天我已经解释过。对付这种人,用不着赔上你的名声。”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为什么有我这里的钥匙!”
傅延开这才瞥我一眼:“也没醉昏了头,看来药下的还是分量不够啊。”
我揉着太阳穴,顿了顿,望着他:“什么药?”
“你昨天被人下药了你不知道?”
我说:“怎么可能,我自己倒的酒!”虽然后面发生的事情浑浑噩噩,但一开始我还是清楚的。
傅延开说:“那酒是你买的还是杯子是你洗的?”
周昌半拖半拽要送我去楼上休息,怪不得,我应该不止两杯的酒量,还以为那个白酒度数高。
若是被下药,我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就是晕晕沉沉的厉害,那么目的……
我蹙眉望着他:“是周昌?为什么?”
傅延开蹙着眉,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你以后离他远点,我跟他有过节。”
我斜睨着他:“有过节?你们昨天周哥阿延的叫那么亲热。你一巴掌打下来不也特顺手吗?”
傅延开眼神凉凉的瞅着我:“要么,你打回来?”
我哼了一声,我打回去?我昨天想打回去的时候你他妈拽着我手干什么!
傅延开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前夫,把你房子卖了,给文家的新研发的一个药酒投了资。”
房子卖掉了?我一下跳了起来,可我的账户并没有收到另一半的钱。
那房子当时我们买就是150万,我们付了一大半,只贷款了一小部分。这房子地带很好,这两年又涨了两三千一坪。
最少能买两百万吧!
我拿手机立刻开始翻王东的电话号码,傅延开悠悠道:“你要是把这笔钱要回来,张百良就不能做这个项目最大的股东和负责人了。”
我狐疑又恼火的看着他:“不然呢,难道我要做他背后的股东吗!”
傅延开说:“这个药酒,是批的地方卫生局批个卫字头的产品。”
我不知道这什么意思,又拉不下脸求教,没好气道:“关我去要钱什么事!”
傅延开看破我嘴硬,好心情的给我解释:“药监局批的是“药准字”,卫生部批的是“健字”。卫字头的是地方卫生局批的。像鸿茅药酒就是药准字产品。也就是说,他们这个药酒,表面上药酒,实际拿的却是食品的卫生许可证,凡是食品均不能宣传疗效。这也是最简单的捷径,打打政策的擦边球,在宣传时遮掩一下。”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傅延开既然主动提起,必然有他的道理,便用心听着。
傅延开总结道:“也就是说,他们这个药酒,上市销售后,若遇上什么大查或者什么仇家,告上去,就可能被当做假酒被查处。不过文家也很聪明,这个项目委托酒厂生产,以张百良的名义另立门户,并没有关联到盈美药业。所以竞争对手一般也不会拿这个做筏子。这就是为什么,张百良闹了这么大的事,婚礼也照样举行的原因。”
这么大一把柄,竟然被傅延开抓着了?
我说:“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