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开火呀!”白思孟焦急地说。“炮弹还打不打得进去?打不打得进去?不行的话,就再扔颗炸弹——我豁出去了!”
“那还只能炸城楼——”朱品声说,却马上又叫起来:
“哈,我看到张老仙儿那个姓金的师父了!这瘦骨精!靠着那杆高高的牙旗,正嚷啊嚷的,手里还在挥那把破尖头锤。
“这是他的独门兵器吧!瞧他蹦达的,指手画脚,不知又想干什么!
“哟嗬,看到了!城门楼是两道,中间围成个瓮形,能藏兵,却没兵。第二道大门上面,堆满了滚木擂石。空中还有个大木床吊着,也摆满石头,就跟电梯似的,就等着砍断吊绳往下砸呢!好家伙,累累赘赘一大排!好阴险!
“幸亏许成没叫手下往里冲,一冲准让人拿石头埋了!眼前最好往城楼那儿扔一颗炸弹,就瞄准城楼的后门,一下就能把他们那些花花肠子给收拾光!可……”
她猛然醒悟,白思孟先头消耗太大,已经有些舍不得了,刚才说豁出去是嘴硬,便硬生生咽回了下面的一句。
“那就用炸弹!”不想白思孟却马上又张口,说出了她心里想说的话,“隔一整个城楼,炮打不着,不空投怎么办?不过只许用一颗,多了,我也负担不起了!”
朱品声长出一口气笑了,说:
“一向土豪似的白大都督也说负担不起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铁公鸡,不过——”
“怎么?”
“不怎么,很好!人长大了,就得学会怎么过日子!前面的战事还多着呢——新廒,铜坞,大小灵芝,还有岛南面的结南,那一整片蛮荒之地!且有得打呢!”
过了一会儿,大飞行圈载着一颗独弹起飞,飞到重重雾障的老仓东城楼上空,采用极低空逼近瞄准的方式,对准内城门,把炸弹投了下去。
扳手一扳,白思孟就按照朱品声的提醒,立刻操纵大飞行圈呼呼地飞起,上升到高处。
乌鸦见状,也兴高采烈地一飞冲天,然后再回头下看。
只见强光一闪,炸弹一炸,轰隆一声,箭簇一样的烟尘飞散得像盛开的花朵。
下头硝烟弥漫处,整半边城楼被轰没了,准备用来埋葬攻城敢死队的大量滚木擂石,就像雪崩一样倾泻而下,咣啷哗啦,把城门洞都堵上了一半。
还算不幸中的大幸,老仙儿那个姓金的师父及时跳城一跃,大袖飘飘,滑翔机似的飞到了数十米外一幢民房的屋顶上。
到了那儿,他立住脚,回望一眼,脸上的表情又是沮丧又是愤怒。
但他只伤心了这么一小会儿,便跳下房屋,走在青石板路上,往两边的人家院子里不停地窥看,就像盗贼在踩点。
追踪他好一会儿的乌鸦一看他心无旁鹜,有机可乘,便悄悄地飞下来,猛然一个俯冲,对着他的道士帽就抓,一抓之后又是一啄。
金老道大叫一声,一手护头,一手袍袖猛地一甩,那软软的袍袖瞬间竟变得钢皮似地坚韧,刷地扫到乌鸦身上。
乌鸦急飞躲避,几乎绕出一个折线,却还是被扫到了脚爪。
它疼得呱地一叫,一个斜窜,冲到了旁边的墙头上,脚又在墙头草茎上绊了一下,一个跟头栽进了人家院子里。
“不好了!”朱品声尖叫起来,“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白思孟吓一跳,赶紧问她。
朱品声又急又怕,带着哭音说:
“我的乌鸦!乌——鸦——被那瘦骨精给打坏了,掉人家院里了!”
“啊?”白思孟大惊失色。这可不得了!谁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呀!“那得快救!”
“怎么救?叫人冲进去?远水又解不了近渴!”朱品声哭着说。“是在城门里面的院子里!”
“那——”白思孟的思绪急如闪电,“那就赶紧叫灰雁!叫灰雁快些把它叼出来!”
一言点醒,朱品声豁然开朗,急忙躺下,哆嗦着闭上眼睛切换,把灰雁联系上。
“快去救你兄弟!”朱品声急切地颤声叫道,还抬手抹了把眼睛,“它就在东城门后左手边那个小院子里。快起来,向左飞!对,向左!再向左!就是这个方向。直飞!
“快!唉,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哪!翅膀扇不起来?快呀!怎么长这么肥实呀?还犟嘴!走不动的鸭子似的!
“你就不能更快了?小心!差点儿扫了树稍!真是!太缺乏锻炼了!人要也像你这么懒得动,饭都没得吃的!
“唉,真没法说你——快呀!快呀!好,右拐。喂!飞过了!对,再朝这边一点儿,是!就是这儿!看清楚了,没人吧?
“好,快下去!嘿,看到了!你兄弟就在那儿!不就在那儿吗?那堆柴火上面!幸亏没摔地下!那儿多大一条黄狗,就拴在门口那儿!差点儿给它当点心了!
“快点儿,狗咬不着你!绳子拴着脖子。它再叫,也白费力气!别怕!怕它干什么!噢——对,好,站稳,别让柴火把你戳破了脚!你的脚蹼也挺金贵!
“嗳,轻轻地叼,别伤着它。还闭着眼睛呢!可怜!小东西,怎么这么不当心?都怪那臭老妖,好狠哪!你小乌鸦也是的,非找他的晦气干什么!这下好……”
就在她不停的唠唠叨叨中,灰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硬着头皮勉为其难,好容易完成了它的这次飞行大救援,把受伤的乌鸦小心衔起,叼了回来。
抚摸着惊恐不安、站都站不起来的乌鸦,朱品声一边伤心落泪,一边告诉白思孟:老妖怪在城门里边的各个院子都准备了引火之物,只怕我军一冲进去,他就会放火,来个火烧赤壁!
“这可得小心!”白思孟吓了一跳,“就怕他再弄风,就跟在倚云台那次一样,那就把全城都给毁了!”他忧虑地又加了一句,“我还指望在这儿补充给养呢!”
但一场浩劫已是难免。
老师父虽然还有许多功夫上的套路没使出来,但是面对强大的炮火,那些都是雕虫小技,影响不了战局,于是仍只能走回常规路线,学习人类战争史、特别是咱们华夏战争史上的先贤,守不住就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许成见城门洞里迟迟没有敌人冲出,也只好叫他手下那小小炮队暂且停火,枕戈待旦,另叫步兵前卫队试探性地攻入城门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