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南叙伯话中推重自家军兵,信不过别家,沈雷有些不悦,便道:
“许伯爷,末将麾下那些兵将,也是经过多年调教的,有事尽可信赖他们。不信历年皇恩如此高厚,今日有难,皇太子大驾亲临,他们竟敢拒不听命!”
许高树不敢苟同,连连摇摇头道:
“沈大将军,话不是这般说。皇太子固然深浃众心,但伪帝是以皇上面目临朝,在愚人心里,岂不比太子殿下更有分量?倘若伪帝一纸伪诏驰至,大言不惭,硬说是皇太子叛父叛国,必须拿下,众人不察,中心动摇,那时又将何去何从?这却不可不虑。”
他这两段话,发自肺腑,小蒋听了没什么,另三个年轻人都是有些脑筋的,听了无不咋舌,暗暗埋怨南叙伯不该这么憨直。
听你许伯爷的话音,无非是沈雷的兵训练有素,畏惧天威,一切惟皇帝之命是从,所以宁听皇帝不听太子,即使一时跟从太子,也容易倒戈。
而你南叙伯的军队,是乡土武装,只知主人,不知皇上,一切惟主人马首是瞻,谁也离间不了,说拥戴谁就拥戴谁,便皇命来了也不行。
那么皇太子到了你的军中,岂不就像汉少帝陷于董卓,汉献帝到了曹营,任由你去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另两位兵部的大人也吓一大跳,胸中扑通扑通,骇然看着许高树。
老兄,这种话哪里好随便说出口!兵者,凶器也,圣人也是不得已而用之,别人谁个配用?
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的兵,因之也只能归圣人——也就是咱们的皇上——一人所有。
你拉了一支军队起来,就当是自家打造的一把犁耙铲锹,就可以随便用了?昏话!
若是上头计较一点,说这种昏话岂只遭人疑忌!看得严重了,分分钟都会落个夺爵入狱,弄不好最后还要杀头。
狼子野心,留你做甚?
一时各方或悻悻然,或惴惴不安,只有老相国浑若不闻,闭着两眼静默着。
白思孟眼看气氛有点僵,急欲找句话来排解,却苦于找不到,只能求援地把目光转向万时明。
万时明此时非常理解兵部二大人的心境——他们不是统兵大将,但都责在理兵,最知道皇上的忌讳:任何人都不能尾大不掉。不掉就割,决无商量,特别是军队。
许高树也不知是憨,还是太直,已经犯忌,但目前局势下,也不能驳他,更不能因为他的话说得不好而偏向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