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五人,至少也是一支几百人的队伍。
白头父母,髫龄稚子,姻亲乡党,都难免跟来挨这一刀!真是惨酷至极,一颗心其痛何如哉!痛何如哉!然而也只能嘴里叫天,徒呼奈何。
惟一令他们不忿的,是据说,这次参与密谋的一共是六人,却只逮下了他们五人。
还有一人,就是那个背叛同僚、为虎作伥,潜地告密,希求富贵的大混蛋!他把大家都给出卖了!
然而他们却都是绝顶的冤枉。因为他们根本不知情!不是一个,而是每一个人都不知情。更何来什么密谋!
有两三天了,躺在破烂的草荐上,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那密谋废立的话是从哪块天上掉来的。
陈相国认为这不过是有人诬陷,恰好迎合上了皇帝的倒阁之念。
皇上春秋富,用腻了一批人,中途想换马,这也是政治生态上的平常事。
有人揣摩出圣意,投其所好,精心构划,突然上了一本,就把自己像一棵腐朽的老树一样拉倒了,顺便还砸倒与己气味相投的几个重臣,这就是真像。
真像如此,那就是天要绝我,非战之罪也,个人无须赧颜。
此时惟一要反省的是:自己怎么就不中皇帝的意了?
四十年宦途起起伏伏。捱到这个皇帝手上时,自己已是部院大臣,一干又是二十多年,入主中枢也有近十年。
国事繁杂,君心易变。虽然谨小慎微,也不免时常出错。
积小嫌为大恶。不才明主弃,此其时矣。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只不过跳进了历史的循环怪圈,一切挣扎努力都完全无用,所以只能在心中微微叹息,后悔宦途得意时没有急流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