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此敛抑自尊之人,早不来晚不来,最要命的今天,她却跑来了。而且来了就拦在头里,把皇帝一把笼到她的石榴裙下,这是为什么?
是碰巧?还是她就是那个一直蒙面谋划,出手下毒,一心要倒皇帝的台的阴险女人?
不会不会!
但世事难测,常会出人意表,谁又算得定呢!
朱品声惴惴不安。
人突然被迫改变怀疑对象,心里都会这样不踏实,因为这跟自己一直以为的反差太大,别是搞错了吧?
她自恃隐身,跟着御驾一直走,沿路仔细捕捉皇帝和张贵妃说的每一个字。
但是,在来到翠华殿之前,两人一直相隔前后,连一句话都没说,到殿前下辇,这才并肩进去。
朱品声生怕不跟进的话,过会儿又要被迫爬墙,就侧身一闪,紧贴着跟了进去,直达内寝,在一张板凳上坐下了。
两人入殿后直接进了温暖如春的西屋,也没说什么话,都只默默地做着睡前那些琐事。皇帝是叫茶细品,张贵妃则是卸妆洗脸梳头。
直到宽衣坐上床沿,皇帝才笑笑开口说:“又是为了你父触朕之怒的事情吧?也真难为你了!”
张贵妃见皇帝先说了出来,不暇脱衣,立刻盈盈下拜,说:
“皇上明鉴万里。妾父愚鲁,不知进退,却是一片憨直的忠君爱国之心,偶有触犯,还望陛下宽恕!”
皇帝叹道:
“军国之事,诡异繁杂,只要大家一起商量,从无互不争执之时。此时谁能说自家的主张就尽善尽美?休说六阁臣与相国,便朕也不能!
“可人吃五谷,有时就是会突发痰气,将别人一笔抹煞,还要自诩高明,这怎不叫人生气?然而都是为了朝廷,朕又真会怪罪哪个?决不会的。”
说着他便伸手把张贵妃拉了起来,一同坐在床沿。
到了这时,秀色在前,他就有些意乱神迷,手脚嘴巴都不老实起来。
朱品声看着,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皇帝,三千佳丽珠围翠绕,风流了一生,到老竟然还这么轻薄,真叫人目不忍睹、耳不忍闻。
但她这时还是存着妄想,希望眼前的情况只是偶然发生,不是精心策划的。
怎么会是张贵妃呢?不但比较了解宫闱的她本人不相信,三个伙伴中,连心思最敏锐的白思孟也说只可能是韩陆之一,张贵妃连边儿都挨不上。
她这么温良贤淑,怎么可能是那刁狡残忍的阴谋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