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入选的另一波人也来了,是个看上去很精瘦的老爷子,头发有些发白,带着几个矿工,一样蹲下干活。
拣一下午,大家渐渐地眼熟了。
尤其是老爷子,大概是知道张上身份,时不时瞅两眼,很诧异,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干这种活计?
“大爷好,您贵姓?”被瞅得有点不自在,张上蹲着挪步子,边拣,边靠过去搭话。
“贵姓不敢当,老汉姚恩均。”顿了顿说:“让你家工人干活就是了,你穿这么精干,不怕脏了衣裳?”
“多个人干活多一把力,早干完早回家。”张上笑笑,煤尘飞到鼻孔里,忍不住用衣袖蹭蹭鼻子,问:“姚大爷,你觉得这活受不受罪?”
“怎么不受罪,我不信外国媒就没矸石。”左右环顾,凑过来说:“外国媒的矸石都是他们自己处理,轮到咱,就非得让咱们来,都是些崇洋媚外的货色。”
“是了是了。”张上嘴里应承着,心里却没姚恩均这样有怒气,人家采购你的煤,总得比外国有点优势吧。
过一会,老姚站起来瞅瞅煤堆,还有小半山呢,低下头说:“眼看今天是捡不完了,要不咱明天再来?”
张上看一眼外边的天色,夜幕已经落下,“也行。”
“走,咱耍去。”姚大爷很潇洒,劳保手套一扔,脱下外套抖了抖煤尘,吩咐工人几句,大手一挥,走着。
张上也吩咐自家矿工几句,跟上姚恩均的步伐。
其实张同学一听老姚的名字,就知道他底细。
三晋顶门脸的煤老板里头老姚算一位,也是最早搞煤炭的亿万富豪,明面上资产只有十多亿,实际却是深藏二百亿的大佬。
那些富豪榜给人们排名,全看他明面上的公司市值。
人家暗地里的黑口子,在大山里挖煤炼焦,根本不交税,更不注册公司,也只有同行才知底细。
老姚算是煤老板的鼻祖,从六十年代就开煤窑。
那时候挖煤的,都是生活不下去的破落人家,被逼上梁山,豁出去性命谋一口饭吃。
矿难就像下饺子,逢年过节披麻戴孝要账的人能堵了门。
抢地占地,和村民开仗,被雷管炸死,寻仇砍死的煤老板不知有多少。
大浪淘沙,坚持下来不容易,几十年才迎来煤炭曙光,难道还不能让人家嚣张一下,过过暴发户的瘾?
“姚大爷,咱准备去哪?”张上急走两步,追上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