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拙哭得十分认真卖力,看得出他对那个阿乔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自认我虽然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但也不阻碍我同时具备某些小儿女的多愁善感,对于董拙的痛哭流涕,此刻也深有感触,只是,私心里难免有点激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渐渐平复了情绪,我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她去了哪里?”
董拙抹干眼泪,用从未有过的沉重口气说道:“上面。”
如果说董拙对于阿乔的心情是纯粹的悲伤,那我此刻就是极度的复杂。此前不是没有猜测过,结果也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想,接盅的一刻难过是必然的,尽管我们不认识,可她始终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不知道在什么时刻我们过同一条街,尝过同一家小吃,甚至关注过同一个人,也终有天,我们都会同样去到另一个世界,不管是谁,都值得惋惜。可我也是个凡人,有着最庸俗的想法,听到她去世的消息,猛然发现是自己多虑,活着的人比起死去的人,总是有更多的机会。不过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要扇自己一耳光,这么没人性的念头太过可怕。其实,我希望她还活着,比起还没上阵就输得彻底,我宁肯面对面较量一次,因为她一旦死去,就会永远刻在董拙心里,就算我出动数控车床都打磨不掉。
董拙讲了许多阿乔的事情给我听,他们是在高中某次演出后台认识的,阿乔从小学钢琴,还得过几个奖,家里对她寄望很高,甚至还想着送她出国深造,最好能成为享誉全球的演奏家。可是,她偏偏在后台的角落里看见了董拙,并且毫无意外地被他那忧郁气质吸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为了董拙,她宁肯放弃独奏,转而去做董拙的伴奏,从高雅的肖邦和柴可夫斯基变成疯狂的通俗的音乐,从演奏厅的三角钢琴变成街边简陋的电子琴,董拙所有的演出,她都是第一个观众。某次他们在地铁站演出,正好被阿乔的姐姐看到,姐姐怒不可遏地打了阿乔一巴掌,还把她强行带回家,当天夜里阿乔就和家人决裂,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好几年。她自然是投奔了董拙,两个叛逆的孩子就在这个loft里相依为命,甘苦与共。
而那把吉他就是前不久阿乔用在酒店弹琴的外快给董拙买的,想到他那天说起新吉他时高兴的样子,想必他当初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伤心。
“阿乔她……她是怎么……”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问出口,始终觉得太过残酷。
董拙紧紧闭着眼睛,不愿面对事实,哀婉地说:“昨天上午,阿乔去帮我拿比赛报名表,那会儿我正和你打电话约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