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畏惧的是谁?是父亲吧?
大荒年里亲眼看到父母兄弟饿死的放牛娃,为了活下去端着破碗到处乞讨的和尚,乱兵之中一刀一刀砍杀出来的将军,乱世之中一步一个血印走上皇位,大明的开国皇帝,父亲朱元璋,不,皇帝朱元璋。
君臣父子,先是君臣,然后,父子。
大哥是太子,我是燕王,只是燕王。
有想过当太子吗?
想过,以前经常想,每次念头一起,皇帝朱元璋随后走进脑海,高高在上俯视下来,冰冷眼神告诫,君臣!
每次都吓出一身冷汗,算了,不想了,此生当个逍遥王爷吧。
大哥死了,太子没了,时隔多年,君臣二字再次松动起来,而且,这次是疯狂的松动。虔诚的低着头,压下满怀激动,等来的只有三个字,皇太孙。
以后,皇太孙就是君,你燕王,就是臣。
胸中不平,妄念即生,妄念一动,心似魔猿,意如疯马,再难平静,可这君臣二字,就是冰冷牢笼,紧紧锁着心意,任它不甘的嘶吼挣扎。
“规矩。”
耳边低沉虎吼传来,燕王朱棣看着那盘坐在空荡大殿正中一身黑衣的和尚,那里本该请来一座两丈高的如来佛祖,现在倒好,老和尚占了如来的位置,挑起虎眼一角,颇为满意的翻看着那本自己苦苦为他寻来的《渡厄真经》。
一个和尚,一边念着佛号,一边翻看着道家真经,真是不明白,为何第一次见面,自己没有一刀砍死他。
似是察觉到杀意,老和尚转头看着燕王,光滑头顶,宽大额头凸起,三条皱纹深深似虎,恰巧又是一双虎眼,眼角一垂,眉心一吊,就是三角,声音沉闷如雷,
“律法,君臣,道德,父子,都是规矩。”
“燕王之所以是燕王,是守着规矩。”
“燕王之所以不杀和尚,就是心底深处,想找准时机,破一次规矩,然后,呵呵,再去守规矩。”
燕王朱棣暗叹,好个妖怪似地和尚,想到应天府的皇太孙,随即冷下了脸,伸手抚了抚腰间剑柄,
“何时破规矩?”
老和尚低沉一笑,
“兵出北京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会用命,去守规矩的人。”
“后世史书上,也会记着你朱棣,是无君无父的叛贼,叛贼!”
“你要当叛贼?”
铿锵一声,重剑出鞘,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