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应付不来,目下还账还不了、看病看不得、回乡又难回……举步维艰,女人急火攻心。
两点钟她起床洗漱,瞄着镜中的自己又老了一茬。头发油腻枯黄、脸色暗黑曲折、身上凌乱邋遢、牙黄嘴干、下巴还冒出了三根黑胡须……四十岁了,她明白人在压力极大时会出现身体失调。晓星摸着胡须在镜子跟前照了又照,忽地被莫名戳中,哭了起来。在卫生间里无声地哭了一会儿,后来坐在坐便器上发了一会呆。
也不知怎地,好似附体一般,女人大冬天地脱了衣服进了浴室,洗了个寒冰刺骨的冷水澡。出来时满体通红、瑟瑟发抖,而后穿衣洗漱,画上淡妆,涂上口红,戴上围巾,披上青色外衣,踏上矮跟皮鞋,女人出了家门。
包晓星一路快走,扫车、停车,出示证件做了登记,进了校门。她先去了学成班主任张老师的办公室,张老师不在,正在上课,晓星于是在办公室外静静等候。站在楼道上俯视宁静宜人、书声琅琅的校园,环视之间,晓星眼眶又红了。
这是区里少有的几所优秀小学之一,几年前为了进这家学校没少费功夫托关系买东西,奈何进了这所学校之后,儿子并不是很开心。他有些适应不了这里的竞争和单一,也适应不了这里充满功利和攀比的小班环境,所以升到四年级了一个朋友也没有。
现在的教育好比一方麦田,耕种一片同时播种、同时生长、同时结果的小麦。任何不一样的植物——土豆也好、芝麻也罢,只要与小麦长得不一样,在这片农田中将被定性为杂草。杂草注定要被锄掉或者毒杀。包晓星坚信,自己的儿子不是杂草而是一株与众不同的树苗,她笃信他会健康长大。
“诶!您是学成妈妈?”下了课,张老师捧着课件缓缓走来。
“对对对!张老师您好,我是来给孩子办理休学手续的。”包晓星尽量保持克制和微笑。
“这样啊!那休学的东西您带齐了吗?学生证、身份证、户口本这些。”
“我在网上查了查,带了七样东西,张老师你检查一下。”晓星从包里掏出一大堆她早已准备好的证件、照片之类的材料。
老师审核之后回到办公室,在电脑上打开一张表,打印之后交给家长填写,填完以后班主任签字盖章。完事后两人捧着一大堆资料去了教导处办公室,找到一位王姓领导,简要谈了谈学生情况,然后签字盖章。四点又找了位毛主任签字盖章,领到了一份离校手续;四点半,张老师带领学生家长去另一处办公室里拿到了盖了章的休学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