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些奇怪,自从少主易明下令与天界决裂后,鬼界就关闭了人间投胎的入口了。
地府,衙司都一并改革了。
人影渐渐清晰,是一身红衣的男子,怀中还抱着另一个人。
红衣?难道是含冤厉鬼?
小鬼上前,扬声:“哪里来的孤魂厉鬼,快快转路!”
那人却是不应,只是一味的向这边走来。
被人无视,有辱小队长尊严,回头果然看到一众看热闹的小鬼,抽长鞭就挥去。
然后……他成功的被仙力震出好远。
男子停下脚步,终于发声,音色沙哑:“请你们少主来。”
易明忙的焦头烂额,本来帮忙的骆寒跑了,后来杜陌颜也跑了,到最后还要自己奋斗。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见到了好久未见的素语。
他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只剩下无助:“易明,帮我救救她。”
怀中的少女一身大红喜服,凤冠不见踪影,及腰白发如绸散在素语的红服上。
双眼紧闭,面容了无生气。
她身上都是素语的仙力,没有半分自己的气韵。
“素语,她已经枯萎了。”易明摇头话语残忍至极:“连养魂都没有希望了。”
话音未落,少女的身躯便又淡了一分,然后慢慢脱离了素语的怀抱,在空中化成了一朵清丽的茉莉。
飘扬而下,落入他的掌心。
又泪水滴落,凝聚在花瓣之上,好似晨间露水。
天界。
案几上的文案都被扫落,天帝平静的看着女子发疯。
“苒灵,你又何必率先针对鬼界?”
“鬼界和魔界狼狈为奸,我要一个一个铲除!”苒灵站在一片狼藉中,眼神不善:“易欢沉睡,鬼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货色了,不趁现在,夜长梦多。”
天帝微微勾唇,化出一道密函:“你看看这个。”
苒灵挥手,密函到手翻看一番,有些疑惑:“此事当真?”
天帝摆手:“各地已经出动,你看呢?”
苒灵冷哼一声:“杜陌颜,骆寒……呵,美人乡,英雄冢。”
她走到案几前走下,身上的衣物并不繁重,并没有半点后宫嫔妃的感觉。
天帝打量了她半晌,蹙眉:“苒灵,你……真的不打算回宫了吗?”
苒灵瞥了他一眼,捏着手中的密函淡淡道:“回宫?我为什么要回来?”
天帝抿唇,熏香渺渺,掩住他眼底的一抹伤感,神态却已然自然:“我懂了。”
“这次的东荒,是不是真的在劫难逃?”
“南荒不会没有动静,你等着看戏就好了。”
苒灵扬眉:“看戏?看戏有什么意思,演戏才有意思。”抬头轻声漫笑:“不过,这次,可要用妖界的名义了。”
天界出场太多次,观众也会腻烦。
杜陌颜又发梦了。
这次的主角,竟是骆寒。
她站在水畔,他坐在船头,并不看她。
心底弥漫出一丝忧伤来,杜陌颜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到骆寒来药王谷找她那一夜,对她说的话。
他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敌人,不要手软。”
敌人,夫君。
她听到的第一瞬反应,是反驳。
然而并没有给出理由,她沉默了,然后岔开话题。
现下这样的场景,莫名让她有些窒息,转身迈步,天变地换。
是母亲留给她的竹屋。
门前的梨花繁盛,她用了诸多方法让它花开不败,现下看来自己也是固执的。
推门入内,入眼的竟然是悬在空中的晶石。
散出的仙力熟悉又陌生,除了她的仙力还被掺进了些莫名奇妙的东西。
她站在原地,不肯向前。
那些莫名奇妙的气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敌人,不要手软。
梦醒,天空晴朗,日光和煦。
她面前跪了一个人,一身鲜血,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少主,东荒受袭。”
“就你们两个来了?”女声慵懒,带着丝丝入扣的媚意。
程姐摇了摇团扇,笑道:“回殿主的话,‘请’来的那位正入定。”
首位上的女子瞥了一眼沉默的布林,将手中的白羽梨扇向外一送,扇身打了个旋,化为流云剑向着布林斩去。
布林眼中闪过惊异,翻身躲过剑气,抬手就要施毒,却见剑身后退几步,慢慢化成了一位窈窕少女。
她唇红齿白,眼神清澈面容娇媚,一身白衣的站在那里,就是一方美景。
“好货色,把你献给老大好了!”布林眼中闪过痴迷,就要放毒,却被程姐敲了脑袋:“蠢货,收一收你那个毛病。”
流云站在原地,眼神不善的瞥了一眼那个少年一眼,对着上头的女子不客气道:“碧波仙子,是你什么人?”
女子倒是不恼,只是犹自笑起来,眼角眉梢有着几分碧波的影子:“同为剑灵,流云姑娘,你说呢?”
碧波剑是上古灵器,虽然在兵器谱上叫不上太前的名号,但也是一代名剑。
能与碧波剑扯上名堂的,就只有当年一同出世的颜倾剑。
剑灵无亲无故,所以同世的剑灵,都是姐妹。
“颜倾?你竟然还活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流云嗤笑一声:“看来过的还不错。”来看书吧
颜倾笑道:“自然比不得流云仙子风光,得过且过罢了。”
流云对她说什么并不感兴趣,自己若不是才醒来,又怎么可能在她的爪子里把玩。
这些年跟着杜陌颜,到底放松惯了。
“叫你现任的主人出来吧,你在这里装什么?”
这话说的难听,程姐皱了皱眉头,瞧向颜倾。
颜倾却并不恼,只是道:“流云,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你的主人吗?”
大殿内明亮,流云站在日光之下,带了一身落落大方。
她不喜欢外界,不代表不会应付。
“杜陌颜阁主,东荒少主,魔界君后,我想从那一个角度出发,都轮不到我来担心。”流云淡淡说着:“颜倾,你没资格和我说话,把你主人叫出来!”
程姐&布林:“……”这是绑了个什么神仙人物。
剑灵圈中,很少有人敢和流云叫板,因为她天赋极高,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只是这些年杜陌颜的低调,让她也退出了大众的视野。
颜倾皱了皱眉:“主人尚在闭关,流云你又何必着急呢?他……可是你不太想见到的人呢。”
流云冷哼一声,并不放在心上,转身去寻杜陌颜。
却见杜陌颜的起云已经落下,青衣翻飞,神色冰冷。
转瞬化为剑器,杜陌颜抬手,便将流云握在手中。
“你们主人,真的是在闭关吗?”
颜倾俯身盈盈一拜:“禀告君后,小仙所言无虚。”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暗格忽开,一道强大的戾气飙向颜倾,她惊异连连,电石火花见有仙风扫过。
杜陌颜接下戾气,流云剑转了又转,向着漆黑的暗格袭去。
利风速速,她心底有莫名的滋味蔓延开来,转瞬即来并没有逝去。
因着她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公子,挥出一道戾气将坐塌上的人,抹杀。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敌人,不要手软。
他转身的瞬间,毫无保留的承受了她的流云剑。
剑身刺穿心脏,杜陌颜努力的睁着眼,眼泪掉下来都不理会。
“骆寒,你这里,真的有心吗?”
她音色惨淡,抬头与他对视:“这里,不是空空如也吗?”
他微微一笑,只一句:“抱歉。”
“我不想听你的抱歉,我想知道为什么月神要担负屠杀药王谷的名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眼角微红,声线不稳:“骆寒,我那么相信你。”
月神屠杀药王谷,这是骆寒送给各界的,征讨东荒的理由。
月神与东荒,都不可以受任何威胁,这是杜陌颜一直以来的努力。
然而那晚没有半点怀疑就将药王谷的主动权,交予骆寒手中,得来的却是背叛。
就在方才,最后一位可以证明月神清白的药王谷主,也被骆寒抹杀。
骆寒屠杀药王谷嫁祸月神,没有人证,没有物证。
若不是她在紊乱的仙力中找到了一丝药王谷主的魂力碎片,她也不会知道真相的。
是药王谷主将她扯进不死城的,他要用这种方式报复骆寒。
魂力碎片中,是当晚的屠杀之相。
看过后就会消失,什么也不会留下。
哪怕含冤也好,只要杜陌颜知道,只要杜陌颜明白,这件事给骆寒带来的影响,就不会都是益处。
“冤冤相报何时了……”杜陌颜抽出流云剑,血染青衣,她看着自己的夫君:“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胸口并没有多少痛意,只是看着这样的杜陌颜,他莫名有些慌张,启唇却也无言。
这些事,确实是他做的,只是原定计划中,她被骗着一无所知而已。
月神定罪,东荒受袭,是他的责任。
“骆寒……我们……”
和离吧。
如果当初我没有同意婚事,或许,现在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唤他,让他心底的不安无限冲出,上前一步抱住对面的人:“无论你要说什么,都不要付出行动。我不会允许的。”
哪怕真的杀了我。
东荒,犹如前日的药王谷。
青衣的仙子看着这一片狼藉,无言以对。
她缓缓的落在仲宫,身后的燕语跪地道:“少主,仲宫现有三道结界。”
杜陌颜蹙了蹙眉,定睛看清仲宫外围,果然精妙。
“月神可在?”
“禀告少主,月神大人身负重伤。”
杜陌颜伸手蓄力破开结界:“这次出动的势力,都有那几方?”
“妖界,南荒,人界,还有佛主。”
佛主?
杜陌颜冷笑一声,来的倒是齐全。
仲宫的走廊上皆是行色匆匆地仙者,见到杜陌颜都有着几分惊讶,很规矩的行礼问安。
“现在的仲宫是谁在主持大局?”树倒猢狲散,看来东荒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燕语脚步微微一顿,但仍是低头实话实说:“禀告少主,徐公子主持大局。”
一个凡人,还是和骆寒关系匪浅,居然可以掌管东荒……
月神,徐缈沉,骆寒,看来她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交易啊。
身前的主子周遭戾气忽重,燕语心头一动预感不妙,但仍是不敢多劝。
毕竟脾气暴躁到一言不合,要杀枕边人的仙,她就见过这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