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此人,明心大吃了一惊,忙飞快低头。
裴恕!
那是威远侯裴恕!
她认得他。
当年,当年在蓬莱县时,她与他数度照面儿。
明心暗自咬牙,一面将头垂得更低。
绝不能被他认出来,否则,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她始终记得,郭媛中毒之事,最后,是落在自己头上的。
万一被裴恕叫破真名,哪怕她供出郭婉,她也逃不脱一个死字。
那是她绝不愿看到的。
明心头垂得极低,恨不能将身体也缩起来。
裴恕的视线扫过她,略无停顿,很快便移开。
他知道,这女人是刘长史的干妹妹、兴济伯良妾。
至于旁的,他没兴趣。
“这是最后一拨儿了?”扫视片刻后,他问,眉头皱起,抑着几许不耐。
这些人犯或为长公主府仆役,或为事涉康王案的管事、账房之流,皆为女子、且皆与皇城有关,故需收押司刑监审问。
就在数日前,那块绘有承平殿地形图的牡丹绣帕,经五名老宫人指认,确定其为长公主所有。
为怕有误,元嘉帝将魏嬷嬷密宣进宫,又假借福清公主之名邀郭媛过中秋,实则密审郭媛之乳母方氏,最后从这二人口中,听到了同样的答案。
至此,长公主当年与康王密谋行刺之事,终得以证实。
而拿到铁证后,元嘉帝并不肯冒进,只着司刑监先行收押诸相关人犯,待查出眉目,再移交三法司会审。
看起来,他是要将长公主府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查个底儿掉。
这也意味着,当今天子对长公主并萧太后的容忍,已然到达极限,如今正是忍无可忍。
盛京城,又要变天了。
“启禀大人,最后一批三十三人皆在此。”何廷正此时叉手回道,又自靴筒里抽出名录呈上:“请大人过目。”
裴恕接过来扫两眼,嘴角向旁一斜:“可算齐全了。”
“大人,还有兴济伯那一头儿呢。”何廷正低声提醒。
裴恕嗤笑一声,抬手弹铗,醇酒声线似携着冰碴,淬得人心底发凉:“从热被窝儿里被拉出来的时候儿,郭重威腿都是软的,当年他老祖宗领兵的威风,到他这儿一点儿都没剩下。”
他摇头,再添一声冷笑。
何廷正没说话,面上却露出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