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门后,又是一重宫室,比正殿略小,仍旧空旷得叫人心慌,破了孔的屋顶漏下一线天光,勉强能够视物。
长公主微抬首。
几粒疏星,正嵌在房顶破洞之间,似一只只冷眼,俯瞰尘世。
她复又向前望,却见棱格儿宫门的上方,透出一片晕黄的灯华。
她立时舒了口气。
初见星光时,她还以为方才看错,误将星光认作烛火,如今再瞧,她果然没眼花。
一定是阿娇!
长公主这样告诉自己。
她拒绝去想别的可能,仿似只要一心这样认为,就真能见到她想见的人。
穿过宫室,又是一重门户;而后,又是一重。
终于,那烛火晃动的光焰,已然近在眼前,与她只隔了几层灰白的、满是蛀洞的绡纱,夜风拂来,纱罗轻轻晃动,烛火似亦随之明灭。
“何人在外?”忽地,纱幔上映出一道身影。
即便烛影晃动、纱帷漫卷,即便在这静夜之中,这声音来得突兀而奇异,然而,那道修长的身影,一如那温和的声线,干净、清澈,好似十七八的青葱少年。
长公主呆呆望着那纱幔,一股火灼般的热,自心底漫向四肢。
是郭准!
是她的夫君在说话!
这声音,还有这身形,早便刻进她的骨髓,就算他死了、化作飞灰,她也认得出。
长公主心尖颤了颤,眼眶一热,竟有几分想哭。
原来,等在这里的人,不是女儿,而是夫君。
她忽然像浸进了暖水中,失去所有的力气,只想闭上眼,靠进那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好生睡一会儿。
她真的好倦,倦得手足酸软,提不起力气。
这个黄昏发生了太多事,让人身心俱疲。
此刻的她,像一个走了很远的路的旅人,而今,家门在望,再往前踏出几步,迎接她的,便是温暖与安慰。
两行热泪,缓缓滑出眼角,长公主亦未去拭,由得它滚落腮边。
她想起,曾经有许多许多个夜晚,他便伴在她的身畔,或许他的心并不在,可他的人,却一直都在。
喉头开始微颤,胸口像堵了团棉花,那温暖的水波没顶而来,甚至连呼吸都被吞噬。
来不及回以一言,长公主的身体已然先行作出反应,她一把扯开绡纱,含着热泪向前走去。
薄纱被扯得飞舞而起,向着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