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起了一点点的讽意。
她仍旧不曾抬头。
她似是要用这个姿势,去对抗某些人、某些话,抑或是心底的某些念头。
陈劭的眸光,长久地停落在李氏的身上。
从他的角度看去,并看不见她的脸,入目者,唯两排仍旧纤密的眼睫。
与他初识她时一模一样。
纵使光阴过去,那逝去的八年横亘于他们之间,渐成不可跨越的鸿沟,然对面女子的一颦一笑,却依旧能够温暖他偶尔冰冷的心。
可随后,寒瑟语声却终是传来了。
字字句句,像是自那纤密睫羽中抖落出来的,毛毛地扎在他的心上,柔软中带几分尖厉。
“走?去何处?”李氏笑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这盛京城既然容不下老爷,求个外放自然是妥贴的,我觉着,老爷一个人在外头,怕还更自在些。”
她终于抬头,面色被烛火映着,雪白中透着些黄,润泽恬淡,
如经年岁月打磨的玉。
“妾身会给老爷挑几个房里的人带去,”她笑着端起茶盏,慢长斯理地饮了一口:“虽说老爷是文官,并没有那武职在外、家眷留京的规矩,只妾身年纪大了,委实懒得动,没那个力气跟着老爷东奔西走。老爷身边自会有知疼知热的人儿车马相随、不离不弃。”
她低头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被盏沿遮住的眼底,凉意浓得化不开。
陈劭一直凝视着她。
当她说着那些话时,他既未打断、亦不曾纠正,甚而,眉间还有了很浅的一丝笑。
那个瞬间,他幽晦的眼睛里,跃动着些许细碎的柔情。
“我说的走,并非谋求外放,而是放下这官职、放下儿女、放下这个家并亲朋故旧、长辈同僚,放下你我在此处所有的一切,离开京城。”他慨然道,从案上端起茶盏。
茶水半凉,握在掌中时,已然没了温度,他便起身,将残茶泼去窗外,复又归座,重倒了一盏新茶。
这整个过程中,李氏看他的眼神皆不曾变。
震惊。
极度的震惊。
许是因了情绪太过,她面上竟再无烛火微黄,唯余一片雪白。
就连嘴唇上的血色,亦褪得干净。
“你说……你说要去何处?”她张大了眼睛去看他,似是难以理解他此刻话语。
放下所有这一切离开?!
连家和儿女都不要了,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