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那是雨伞。
方才还被他珍而重之地拿着,此刻,青布伞孤零零倒在地上,仰面朝天,淋得湿透。
裴恕笑眯眯地摸着下巴。
她方才那个话,应该是好的意思吧?
应该是的吧?
心里七上八下地,他背着两手原地踱步,浑忘了仍在雨中。
“爷,爷,您这是干嘛呢?”郎廷玉一早就在远处瞧着了,此刻实在看不过眼,跑过来问。
一见他来,裴恕立马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张口就要说话。
郎廷玉两脚离地,惊恐地看着他。
望着眼前这张傻乎乎的脸,裴恕的千言万语,飞快地收回肚中。
罢了,问这个傻瓜干嘛,他能知道什么?
“怎么才来?眼瞅着爷淋雨么?”恶狠狠地骂一句,裴恕一把将人给搡开。
郎廷玉落地后打了个趔趄,好容易站稳,只觉莫名其妙。
“傻愣着干嘛?我的伞呢?”裴恕瞪他。
不是你自己踢飞的么?
郎廷玉心里嘟囔着,不敢拖延,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拾起伞送了回去。
裴恕伸手接过,高高举着,也不管那伞里已然湿透,正滴滴嗒嗒往下滴水,大步就往回走。
转身的一刹,他的嘴又咧开了,好似这漫天细雨化作了飞花,飘飘荡荡,落在春深处……
元嘉十六年六月二十一,国公府杀人案三法司会审当日,盛京城艳阳高照,西南风掠过这座宏伟的城池,洗去夏日燥热,带来了几分凉爽。
将要立秋了,京中人等一时倒叹,今年夏天委实走得太快,那繁花似锦的时节,终将落幕,余下的,便只有萧索的冷寂与寒凉了,只消想一想,就觉得心里也凉静起来。
案件会审的地点,便选在了大理寺正堂。
身为古代最高法院,于大理寺审大案、要案、重案,亦是常例。
陈滢早早便到了,将需要呈堂的证人、证物等先行安置妥当,方才进入正堂。
堂庑阔大、高柱轩梁,朱红椅案与黑色廊柱交织,肃穆而又庄严。
陈滢立在堂下最边缘,望向堂前端坐的数人。
这几人皆身着大红官服,其中两个陈滢都认识,一个是坐在左首的刑部侍郎曹子廉,另一个,则是大理寺卿徐元鲁。
前者曾出现在兴济伯府沉尸案现场,至于后者,陈滢前几日在西客院儿中才见过,又曾听裴恕介绍,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