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马不停蹄,女校诸事的安排、拜别长辈亲友、准备长途旅行的行囊,以及与陈湘姐妹的长谈等等,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好在一应事宜进展顺利,陈湘姐妹也出乎意料地接受的陈滢的建议,成为了女校的客座老师,算是解了陈滢的燃眉之急。
当陈滢再度坐上远行的马车时,时序已是四月中旬,济南城绿柳成行、榴花胜火,仲夏的风拂来,似有莲花的香气萦绕其间。
这样的季节,总不免让人想起灞桥折柳、昔我往矣的情致来,大抵是婉转且低回的,又有着一种洒然爽朗的意味。
然而,相较于北地的盛夏,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此时却已是骄阳似火,热气蒸腾,热得让人打不起精神来。
四月十五,正是芒种节气。
这一天,又是天气晴好,灼烈的阳光兜头盖脸地洒下,未到午初,国公府门前那几株高大的桐树,就已经连叶片儿都晒得打了卷儿,蔫搭搭地垂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那门子嫌屋中气闷,便将小竹案并小竹椅子搬到外头,坐在那门廊下头迎风,顺带盯着那跟班儿的小厮粘知了。
“你们这起子惫懒东西,动作可快着点儿,再叫大爷我听见那知了叫,必要回了管事,叫他老人家狠狠地罚你们。”他大声地吓唬着那几个小厮,一面便端起茶壶,吸溜了一口凉茶,旋即便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夏日天长,又才用罢了午饭,这时候正是人最渴睡之时。
见那几个小子拿着长竹篙,两眼瞪得大大地粘着知了,并不敢偷懒儿,门子放心下来,耳听得那知了声叫个没完,越发催得人困倦,他便将茶壶放了,打了个大哈欠,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昏昏然地闭上了眼睛。
“劳驾。”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门子骤然被惊醒,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还以为是哪个管事来了,手里的蒲扇也掉在了地下。
可是,待他睛细看时,那颗心便立时落回肚中,不由得伸了个懒腰,顺手端起茶壶喝了口茶,懒洋洋地向来人吐出了两个字:“找谁?”
青布长衫、粗布皂鞋,身后背的包袱皮儿已经很旧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束发之物也只是一根布条儿。
很显然,来人非富非贵,纵使长衫在身,也不过是个穷秀才罢了。
怕是打秋风的。
门子迅速得出这个结论,抬着头,眼皮子向下耷拉着。
这是应付打秋风的他惯有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