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心中思忖着,脚下已是转步踏出游廊,来到李珩身前屈身行礼:“舅父安好。”
李珩也早就瞧见了她,面上倒也没显出意外来,笑着虚扶了一把,道:“快起罢。”
陈滢依言起身,李珩便指向了一旁的高瘦男子,和声道:“来,见过你何伯伯。”又向那何姓男子道:“这是甥女。”
陈滢上前给那何姓男子见礼,那男子却像是有点局促似地,动作不大自然地回了半礼,便向李珩道:“大人太过多礼了,下官不敢当。”
李珩将手一挥,不在意地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又不是外人,见了长辈自然要执子侄礼,你也别见外。”
这番话由他说来,再辅以他眉眼间的从容洒脱,倒是令他那张平凡的脸也显出了些许不凡来。
陈滢默立在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何姓男子。
除了身材高瘦这一个特点外,这人的样貌十分普通,气质也很庸常,属于那种不太有存在感的类型,陈滢仔细看了他半晌,也没找出特别明显的特征来。
此刻,那何姓男子听了李珩所言,像是颇为触动,脸颊微有些泛红,拱手道:“大人提携之恩,下官永记于心。”
李珩上前携起他的手,感慨地道:“当年你我同窗,枕读张子、夜诵先贤,却从不曾真正明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话到底是何意。如今我却有所顿悟,想必克明兄亦然。”
这并不如何出奇的一段话,却叫那何姓男瞬间神情激荡,低声地反复吟诵着“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两句,蓦地双眼一亮,重重顿首道:“下官……君成明白。”
虽只说了数字,却字字铿锵,极为有力。
李珩的面上有了一个真切的笑容,点了点头,不复多言,只转向陈滢,温声道:“你也快些去吧,早起天凉,莫吹着风。”
陈滢忙应了个是,李珩摆摆手,一拂衣袖,当先便往前行去,那何姓男子紧随其后,二人边走边在说着些什么,只是声音太低,根本无法听清。
陈滢立在小径边上,直到他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方才重新转回游廊,面上神色如常,心下却转个不息。
李珩这一路隐姓埋名,可这何姓男子却口称“大人”、自谓下官”,可见他是知道李珩的真实身份的,并非仅仅只是李珩当年的同窗。
此外,李珩以“克明”呼之,这应该是何姓男子的字,而那男子自称“君成”,则应是以名谦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