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了……么?
冯烟抬起头去看赵寒泾。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是你的母亲把你丢下了。
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是你母亲没承担起养育你的责任,而不是虚飘飘唏嘘两句,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然后炫耀自己母亲给自己买的甘脆小食、裁的合体新衣,藉由她的过往,衬托出自己的优越幸福。
虽然父亲在知晓这些嘲讽后,特地给她零花钱,安慰她,鼓励她上街买些糖食点心,不要同那些人计较;她买了点心,也的确没计较,但她心里想要的,一直都还是那个女人喂给她的枣泥拉糕。
而小郎中犹自鼓着腮帮子,用一种有点复杂的目光望着她:有些关切,又有些怯懦的试探,仿佛蚌肉般洁白又柔软,但凡她露出一丝丝不虞的神色,便要立刻缩回到壳里去,再把壳子紧紧地闭上。
他的面孔上还残存着过时了的稚气,他现在还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多少生出来些名为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使他同那位先生看起来愈发地相近,然而也只是相近而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赵郎中今年,大概也才十八岁吧?
她十八岁的时候,当时是在干嘛呢?
赵寒泾被对方那种混着探究、怀念、还有思索的目光看得发毛,讲起话便不禁有些磕磕巴巴的:“现、现在的你,既然用的是你母亲给你的名字,那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现在的你,是对年幼时遗憾的一种补偿……或者我换个说法?如果当初的你,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对那些事情无能为力,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遗憾了呢?”
现在这个样子么?冯烟想。
如果她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会直截了当地告诉母亲,告诉那个痴心又短命的女人,那种男人,本身便是不值得去等的。然后她要带她离开,给她看这个世上更多更好的东西。
虽然过去很多年,但冯烟仍依稀地记得,那个女人,是个很温婉的水乡女子。她总是等着那个人,总是把年幼的女儿抱在身边,总是有一张柔顺的笑靥;她有一把弦索,她留着不长不短的指甲。月色好的时候,应时的花儿美的时候,微雨细细密密落下来的时候……她就会准备些糕点和酒,一边在弦索上拨出宛转如般山泉叮咚的调子,一边教女儿唱家乡的小调,一边喝着桂花酿,一边笑着把夹满枣泥的拉糕喂给女儿。
乌衣客,乌衣客,春候惊蛰白露秋。岁岁梁间相软语,风盈杨柳絮盈洲。
她不是不爱她,她只是更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