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踏入明秀阁的一瞬,有沉闷的风扑面而来,缥缈的暮气沉沉缠绕其间,殿中供着一盆盛开的芙蓉花,盆盆花瓣十余片卷成一簇。月容一袭大红喜服,坐在窗前,暗淡的日光照进薄薄的窗扇,在她的身后投下一抹灰暗色的阴影。
她望见长安,缓缓侧首过来,“皇后娘娘,您来了。”
长安静静颔首,目光有一丝疑惑闪过,逡巡在月容的面上,“你要去燕国和亲,本宫身为皇后,是要来送送你的。可你为什么,执意要此时见本宫呢?”
月容旖旎微笑,平静而从容道,“有些话,我一定亲口要对皇后娘娘说。”
阁中静谧异常,长安的心思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你要说什么?”
“娘娘知道,我为什么要替长姐和亲吗?”
有一抹疑云不自觉地浮出长安的心头,她诚恳答道,“本宫不知。”
月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中似死水微澜,“这件事,我想了很多年,为此,我每日都去佛堂诵经,抄录经文,可是终究没有想出一个让我自己得到解脱的法子。想来想去,只有和亲,只有远嫁,才能使我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里的一切。”
长安的眉头微微蹙起,“你就这么不喜欢皇宫里的生活?”
“不是我不喜欢。”月容黯然一笑,声音却是透明而坚韧的丝线,“是他们不肯放过我,让我背负着一条人命,活过我这一生。”
长安闻言,心头闷闷一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容细细的眉眼顺着这明秀阁的一砖一瓦扫过去,冷冷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皇后娘娘还记得四弟吗?他已经离去很多年了。”
月容陡然勾起长安昔年的伤痛,长安眼中一酸,有朦胧的泪意溢上眼捷,“云璟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当然记得。”
“可是娘娘知道,四弟是怎么死的吗?”
“他是失足落水……”说到此处,长安忽然眉心暗了下去,“难道不是这样吗……”
月容唇边含了一缕苦笑,泪水立刻迷蒙了双眼,转而陷入沉沉的回忆当中,“四弟是落水,但不是失足。他要帮我捡风筝,所以才会跳进湖里去的,我在背后大声地喊他啊,我叫他回来,不要去捡了,可是他知道,那是我最喜欢的风筝,所以他对我说‘二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把风筝拿回来’,后来啊,我就看他走得越来越远,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月容的一字一字仿佛锋利的刀片,瞬间扎进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