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在山中做一双无忧无虑的人儿,谁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谁知我爹派人来终南山接我回家。我去见横笛,央她同我回京城。她哭得泪人儿一般,却始终不肯跟我走。我跪下来求她,她才告诉我,原来她是景清的孙女儿,在当初的祸难中逃脱了。她不想连累我,所以不能跟我走。”
简怀箴自然知道景清的事儿,景清是洪武年间的进士,在建文年间任御史大夫。后来,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夺取建文江山后,把景清留任原职。景清表面归降,暗藏凶器入朝,想刺杀朱棣为建文帝报仇。事情败露后,朱棣大怒,将景清磔死尚不解恨,又连诛他十族,诛杀他的乡人,时人谓之瓜蔓抄。
纪恻寒双眼中蒙了一层蒙眬水汽,含着悲愤之色道:“我求了横笛三天三夜,她终于肯跟我回到京城。我告诉我爹我要娶横笛,我爹想也没想便答应。我与横笛欢欣不已,谁知成婚那日却不见了横笛。我发了疯一般四处找她。后来,我爹才告诉我,是他派封无尽抓走横笛,交给朝廷处死。原来,他早已经知道横笛的真实身份,答应我们的婚事也只不过是对我们虚与委蛇。从那以后,我便事事与我爹作对,他不喜欢的事儿,我偏生要去做。他不喜欢的人,我偏生要去帮。”
简怀箴的眸子,一时有些清清的润湿,她问:“横笛如今还活着么?”
纪恻寒怅然怔忡,不胜清愁:“虽然我不曾见到过她的尸首,可是我听说封无尽把横笛关入刑部大牢。到了那种地方的人,还能活着出来么?”
简怀箴心中感叹: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只可惜纵然有心思念,那人已然凋零如苍白枯萎的芍药花。纵然是有心缅怀,随着岁月像年轮一般碾过,无据,梦也难以相和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日在堆秀山中,纪恻寒要违背纪纲的意思救她。今日在华盖殿中,纪恻寒宁愿得罪皇上,也肯舍身助她。原来,在他凄凉的爱情荒芜的不着痕迹后,他只是想报复而已。
报复自己至亲的人,那是怎样一种割裂心怀的痛楚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