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泛白的时候,远航的六架专机便轰隆驶过跑道,冲入云霄,分别朝六个方向飞去。
这是陈斌第三次坐远航的专机,颇有点驾轻就熟的味道,不似林时恭和汪海洋,时不时借口上个厕所,其实就是四处走走看看,顺便和空姐搭两句没头没脑的话。
何亦亦仍是沉默。在登机前,她已经换了行装,一件浅蓝的纯色半袖,因常年浆洗而微微泛白,牛仔短裤也换成浅棕色长薄运动裤,将修长白皙的腿遮盖得严严实实,唯一没换的是那双小巧的蓝白帆布鞋,只是也在统筹部的操作下,蓝白变成了蓝灰,新鞋顿时有了几分陈旧感。
何亦亦是习惯素面朝天的懒姑娘,只有出席她认为重要的场合或见她重视的人,才会施点淡妆。可今天她被强制上了妆,上妆的用意却完全相反——使她看起来不那么招眼,或者说,有一点乡村的气息。
决定颜值下限的从来不是长相或气质,而是妆容。这事不分男女,林时恭和江海洋在造型师的一番操弄下,也顿时土里土气起来
林时恭看着化妆镜前的自己瞪大眼睛,仿佛再看一张陌生的面孔,他扭头问造型师:“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洗脸了?”
他和汪海洋都是死直男,对梳妆打扮之事一窍不通,何亦亦可以自己解决,他俩可没这能耐。
造型师一边收拾梳妆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们底子没小姑娘好,帮你们画只是顺道的事,不画也行,要是不放心,多晒晒太阳,变黑一点便是了。”
听得两人一阵气闷。
何亦亦沉默地坐在陈斌对面,像第一次搭乘飞机的村里姑娘,低着头,仿佛有些局促不安。
陈斌当然知道她的不安是因何而起,他伸手,在她耳边打个响指。
何亦亦抬起头,她的脸已经变得陌生,唯一不变的,是那双不染纤尘的眼,而此时,这双清澈的眼里印出陈斌的微笑,透出些许疑惑。
“有件事我们是不是没考虑到。”陈斌说,“你说要给我注射,可理论上,我们并不认识。”
四人落地后将奔赴不同的县市,两周后通过各地的考核,才能在英才学院通州分营会面,但即便那时,也是以各自的身份活动,没有交集。
何亦亦说:“反正一个营的,想办法认识一下呗,我看好你的演技。”她抿嘴笑了笑,但重重的心事使这个本应温柔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关于这个问题,陈斌其实早有计较,他这样问,只是想挑个话头分散何亦亦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