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特莱夫家今天的晚餐迟了一个小时,不过在那之前,撒沙得到了一小盆子酸甜的矛莓作为额外的前菜,史特莱夫又为他烤了一小块面包。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些已经够多了,但等到糖泥生菜和蘸着乳酪和鲜美酱料的炸虾被端上桌子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吃了点,又吃了点,但按捺住没有去动那块小羊排,可最后上来的那份蓝莓冻奶糕实在太对他胃口了(虽然它也只有两三汤匙的分量而已),所以当这顿姗姗来迟的晚餐结束时,撒沙感觉有点……轻微的消化不良——这点小麻烦还用不着开药,只是饱胀的胃部汲取了大部分血液以供消化,头脑那儿难免不足,撒沙的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覆盖着金棕色软毛的脑袋在肩膀上摇摇晃晃。
史特莱夫将餐具收拢起来,一古脑儿堆进厨房水槽。
在被温暖蓬松的浴巾裹起来之前,撒沙就几乎已经睡着了。史特莱夫拿来了漱口水:“喝一口,”他说,“但是不要吞下去,数十下,然后吐出来。”薄荷漱口水的辛辣滋味让撒沙清醒了几秒钟,但很快地,他被塞进了细软厚实的毯子里,它们就像有热度的云那样托着他,孩子愉快地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已经被吸过水分的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他的面孔微微地向一侧倾斜着,呼吸轻软的几乎听不见。史特莱夫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倾听着,等孩子的呼吸稳定下来——他匍匐下身体,让自己的耳朵隔着毛毯紧贴着撒沙小小的胸膛,他可以清晰地听到那颗只有鸡蛋大小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怦怦,怦怦……幼童充沛的热量从毛毯下面散发出来,渗进他的皮肤和血液里。
“哎呀,撒沙,”他悄悄地,欢喜地说:“撒沙。”
孩子在睡梦中摩擦着自己的牙齿,撒沙本来就有这个坏毛病,在换牙期间这个问题更严重了。
史特莱夫抬起头来,他考虑了一会,将灯光调的更暗一些。
他走出房间,一点声音都没出,厨房水槽里的餐具消耗了点时间,但也没多久,至少在史特莱夫弄干净自己,坐到小书房里,在滚热的咖啡里加进白兰地的时候,时间对于一个成人来说,还不算太晚。
小书房位于一层,有一扇双开的带框玻璃落地门,通往花园,但现在它被关得紧紧的。从玻璃周围的黑色木框中看过去,可以看到一个用来储水的大理石喷水池,在它周围盘绕着一大蓬生长到彻底失去控制的木芙蓉,粉红色,或红色的花在夜风中颤抖,两只牛头梗在稀疏杂乱的梗子和叶子下面睡觉,它们睡的不怎么安稳,每隔一会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