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花花失声尖叫着,抓起枕头就朝程厉庭砸去,白色的枕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优美的弧线,最后牢牢的被程厉庭抓住。
他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看着花花的样子觉得可笑极了,“不相信?那你干嘛这么激动,其实你也早就怀疑过吧,甚至也偷偷调查过当年的事情,可是你没有证据,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母亲一直在骗你,所以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你……闭嘴!”
花花眼底泛着血光,五指紧收掐着掌心,脑袋似乎是被什么坚硬的武器重重的击打,一下,一下,痛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承认吧,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比如,你妈刘钰身上的伤疤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个,花花知道,她很清楚的记得是孙老爷子想赶尽杀绝,她妈带着她逃到一家宾馆,为了逼迫她妈出来孙老爷子甚至不惜放火烧了宾馆。
她妈是为了保护自由三岁的她才被火烧的面目全非。
“是你的亲生父亲,老刘做的,他当年拿到你秦国祥那笔钱后立刻转身娶了一位比你妈年轻漂亮的女孩,你妈气不过去他的婚礼大闹,准备放火同归于尽,结果失败了。”
“你,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医生,医生把他赶出去!”
“不用你赶,我马上就走,只是你要记住,孙老爷子和安言希绝对不是你的仇人,你真正的仇人是老刘,和……你妈!”
程厉庭说完,站起身,看也不看花花一眼转身离开。
病床上,花花慢慢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在一起,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妈不会骗我的。”
过往的一切此时犹如决了堤的洪水,阻挡不了的涌入脑海。
种种怀疑,种种不解,现在好像都清楚了。
难怪她去妈妈口中那个宾馆去询问,却被告知根本没着过火,难怪,难怪父亲死后她和母亲的生活一落千丈。
三岁的她有很多事情都记不住,只能寥寥的记住她父亲面对自己的笑脸。
所以,她妈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让她夺走孙氏,抢走程厉庭程她都会照做。
可到头来,她其实就是一个小丑,一个在阳光下努力跳舞的自以为是的小丑。
人家根本不是她的仇人!
真正的仇人是她最亲近的仇人?
“呵呵呵呵呵……”
花花哭着哭着就笑了,泪水糊满整张脸,心脏一阵阵的抽抽,痛的几乎快要窒息。
“花花,你醒了!”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转头看去,入眼便是一脸兴奋朝自己本来的柳一言。
她紧紧拉住自己的手,左看右看,“太好了,你真的醒了,我没做梦!”
“一言姐,我,我……”
她惨白的唇张了又合,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与其说是说不出来,倒不如说是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要说:“你别误会,我昨天不是救你,而是设计你?”
呵,丑陋,她之前觉得孙老爷子丑陋,觉得这世界丑陋,现在看来一直丑陋的都只有她自己。
“别说,什么都别说,我现在就去叫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
柳一言小心翼翼的让花花躺倒在病床上。
“言希,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开心傻了?”
柳一言一回头就看到站在病房门外不进来的安言希,她面色复杂,眼神黯淡无光的看着她们。
“快去叫医生吧,对了,去买点吃的回来,花花应该饿了。”
昨晚,她没昏迷,一直在假装,自然是没法吃东西,现在醒来一定会感觉到饿。
“对对对,吃的一定要有,我现在就去买。花花你等着我哈。”
柳一言说完,像一阵风似的跑出病房。
她走后,安言希在花花病床边坐下,两个女人对视着,气愤沉闷很久。
最终,在花花的声音下打破,“你也知道了?”
“嗯,早上刚知道。”安言希点头,没有否认,语气平静无波,似是再说一件普通的事情。
花花惊讶一下,没料到安言希竟然会是这种态度,一时间竟然红了眼眶,“你不怪我?”
“你没对我做什么,所以我什么好怪你的。”
“对不起,言希……姐。”豆大的泪珠从花花眼眶中滚轮,她死死抓着被单,这句话仿佛用尽她所有力气。
第一次叫安言希“姐”的时候,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抗拒,恨不得当场杀了安言希,她也想过,上一辈子的事情和她没关系,可是她妈说了,父债女偿,天经地义。她们暂时靠近不了孙老爷子,只能从安言希下手。
现在回头想想,花花只觉得自己可笑,她的整个人生,她的思想,她的全部都是可笑的
“我知道你是被你妈骗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安言希便把花花的错带了过去,“事情已经结束了,以后好好生活,别再想着报仇,过去的事情,你再怎么努力报仇,都改变吧不了,这会给你自己增添痛苦。”
“事情还没结束,我要亲口问问我妈!”
到底为什么骗她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她和她唯一的话题就是报仇,报仇,报仇——
“我想,”安言希舔了舔红唇,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想利用你翻身,只要成功了,她就能和之前一样了。”
吃穿不愁。
“呵呵呵……”花花闭紧双眼,无声的做了个深呼吸,痛苦蔓延至四肢百骸,她艰难的冲安言希扯出一抹微笑,“不管因为什么,以后我都不会再抱有伤害你,伤害孙家的想法了。谢谢你,言希姐,谢谢你原谅我。”
“你也是受害者,等伤好了,就回去问问你妈岸吧。相识一场,我也想你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开心。”
安言希拍拍她瘦弱的肩膀,语气温和,嘴角带着弧度完美的笑。这一刻她在花花心中俨然是一位天使。
善良的美丽的天使。
从病房离开后刚好看到火急火燎赶回来的柳一言,她的手上拎着几个饭盒。
“言希,呼!我回来了,花花怎么样了?”
“把饭菜送给花花后就回家吧。”
“为什么?我还要在这陪她的。”
“她不需要你陪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安言希丢下一句话,随即离开,留下一脸疑惑的柳一言,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做,这还受着伤呢。
柳一言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的时候,花花已经下床了,手背上的枕头也拔掉了。
“花花!你不能下床,疯了吗?快躺回去。”
花花拉住柳一言想来扶她的手,苦涩一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谢谢你的饭,我吃不上了。”
她看着柳一言手中的盒饭说着。
“你在说什么?你不会真的要出去吧?去做言希口中所说的重要的事情?”
“对,重要的事情,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
花花推开柳一言,径直走出病房,背影坚决挺拔。
她本想阻拦,但是看到她坚决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阻拦得了。
疑惑在心底快速发芽。
柳一言把手中的饭盒放在桌子上,掏出手机给安言希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她坚持询问原因。
最终,安言希执拗不过柳一言,只好简单明了的把真相告诉柳一言。
知道真相后的柳一言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昨天她还在乎的朋友,救命恩人,现在却成了一个颇有心计的女人?
“一言,这件事情过去了,不管你现在对花花是什么感觉以后都不要再联系她了。”
安言希平静的说着,“我们可以原谅一个没伤害过我们的人,但是不可以原谅对我们藏过杀心的人。”
“言希,我好累啊。”
柳一言弱弱的吐出一句话,身子软软的坐在床上,眉目间透着哀伤。
被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太差了。
“回去好好休息,昨晚我们都没休息好。”
“好。”
通话结束后,柳一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病房,坐车回了程家。
程家客厅内,程董事长正在摆弄花草,见到柳一言有气无力的模样忙迎了过去,“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告诉爸爸。”
“爸,没谁欺负我,昨晚通宵玩游戏没睡好。”
柳一言强挤出一抹笑。
“你呀,说过多少次了别总是玩游戏不睡觉,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半死不活的,哪有一点姑娘家家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
柳一言摆摆手,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楼。
回到房间后她把自己锁起来,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前全是花花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怎么也接受不了花花是带有预谋,并且是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死的预谋来接近她的。
另一边。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内。
老式灯泡尽职尽责的散发出暗黄的灯光,努力的照亮不足十平米的房间。
房间内有一张小床,只够一个成年人睡,窗前有一张椅子,一张小方桌,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家具。
吱嘎,吱嘎——
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地下室内响起。
角落里正在上香的中年女人猛的回头。
花花打开生锈的铁门走进来,目光麻木而冷漠,中年女人直了直腰背,在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
“怎么样了?柳一言和安言希现在是不是特备信任你。”她问,嗓音沙哑低沉,钻入人的耳中不禁头皮发麻。
“你说你身上的伤疤是孙老爷子做的是吗?”
花花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连帽衫,纯黑色不带一丝色彩,如同这黑夜的主人。半边脸上的皮肤黏在一起,眼球凸出来,看上去吓人极了。
“你这是什么话!”
中年女人猛的怒拍桌子,桌面上的一杯盛满茶水的杯子被震倒,茶水顺着桌面流淌一地。
“妈,真的是孙老爷子做的?”花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重复着问这个问题。
“当然是他!难不成还是我自己烧的吗,你看看我这个鬼样子,你看看,谁会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中年女人的眼里快速划过一抹不安,今天的花花和平常明显不一样,她从来没这么问过她。就算是有时会对她说的产生一点怀疑,最多也只是背地里查查。
今天是怎么了?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源源不断的涌出。
“是啊,谁会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花花喃喃自语的重复着中年女人的话,舒尔,她冷笑一声,猛的看向她,眼里翻着寒意,“你不就是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了。”
“你,你在说什么?”
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已经爆棚,充斥在她的五脏六腑,把她心里一直以来维持的美梦压的支离破碎。
再也粘粘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