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焱瀛看着眼睛通红的母亲,心中酸涩难忍。
在医院里,陆百川尸骨未寒,陈怡恶狠狠的抓着陆焱瀛的衣领,崩溃的大吼:“现在你满意了吧,你爸爸死了,再也没人管你了,你终于可以跟那个扫把星在一起了!”
她哭着闹着打着,陆焱瀛直挺挺的站着浑不动,
他看着白色病床上那个永远合上眼睛的年迈男人。
那个生他样他栽培他,给了他最多的爱最温暖的家的男人,在他还没准备分别的时候,永远的去了!
陈怡哭到整个人虚弱。
从陆百川离世那一刻起,她就认定发生着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秦桑若。
如果没有秦桑若,陆焱瀛就不会跟陆百川吵架,陆百川就不会这么快离开人世。
生性温良的她第一次恨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秦桑若。
陈怡的哭闹以及指责,让陆焱瀛产生了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父亲的离世是不是真的自己跟他生气导致的?
他很迷茫困惑,悲伤又难过。
他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不知该如何挣脱牢笼回归大自然。
亦像是夏走在迷宫里人,周围起了很厚的雾,他辨不出方向,不知该朝哪里走。
面对陈怡的指责,他无力反驳。
他双手搭在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母亲肩上,声音嘶哑的快要发不出声音:“妈,您不要生气,保重自己!”
“别碰我,你个不孝子!”
陈怡大吼一声,甩开陆焱瀛的手,步步后退,退到墙壁,双手捂住脸,整个人顺着墙壁一点点滑下去:“你爸爸没了,我保重自己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陆焱瀛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她,像小时候她抱着他一样,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你还有我!”
“我以后一定好好对您!”在对陈怡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陆百川的追悼会定在他离世的第三天。
地点在陆氏家族的老宅里。
追悼会这一天,老宅门前的空地上停满了各种车,前来参加追悼会的均是社会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人多车多,却不显得繁杂,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若大的陆氏老宅没有一点喧嚣之声,每个人都一脸哀戚,神色肃穆。
庭院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一层一层,像是漫天雪地里渲染出的红色紫的花。
陆焱瀛做为陆百川唯一的独生子,依照中国风俗,披麻戴孝,有宾客过来上香悼念,他鞠躬谢礼。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合眼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尚好。
颜沛被爆出真实身份后,也不再遮遮掩掩,陆百川是他的亲舅舅,他替陆焱瀛打点着不余之处。
陆百川的亲妹妹也就是颜沛的亲生母亲陆佩仪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她穿着一身黑衣服,风韵犹存,面容清秀,身形娇小。
面对陆百川的遗像,她跪倒在地失声痛哭,陆氏家族的人劝了好久才劝起来。
颜艺也来了。
自从她私自流产之后,便没了她的消息,有人说她被季冶软禁了起来,有人说她痛失爱子,得了抑郁症,深入简出,闭门在家。
究竟怎样,当事人从未出来给过一个正当说法。
她穿着一身黑西装,素颜朝天,相比以前的光彩夺目,现在就像是失了光泽的钻石,变成一块儿普通的石头。
她的脊背依旧挺的直直的,上香的时候亦是如此。
悼念完毕,她走到陆焱瀛的面前,淡淡的说:“为了一个女人活活把自己的父亲气死,你可真是一个好儿子!”
陆焱瀛蹙眉看着她。
他两天没睡,眼睛里全是血丝,看人的时候眼神特别吓人!
颜艺神色入场,声音依旧淡淡的:“这就是你偏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后果!”
“请你出去!”陆焱瀛说。
颜艺轻嗤一声:“让你难堪了?”
“出去!”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吓人。
负责理事的人注意到这边有点不对头,赶忙过来,劝着颜艺:“颜小姐上完香就来这边休息吧,阿瀛还要招呼其他客人,不方便跟颜小姐久谈!”
颜艺冷勾了一下唇角,跟着理事的人出了礼堂。
陆焱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他看向陆百川的遗像,心口像是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呼呼的往里灌着风。
医科大附属医院VIP病房。
秦桑若急切的穿着衣服,她把病号服塞进裤子里,外面夹了一件黑色大衣,鞋子不知放哪了,着急弯腰找鞋子。
宋南辞一把把她拉起来:“桑若,你能不能冷静点?”
秦桑若:“不行,我得去,那是陆焱瀛的父亲,不管他之前跟我父亲有什么过节,死者为大,做为晚辈,我总要送他最后一程!”
宋南辞抓住她的肩膀不松手:“你现在是个病人!”
“南哥,我的身体我了解,我没事了,真的!”她盯着宋南辞认真地说。
宋南辞:“就数今天最冷,你万一被风吹感冒了可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去了人也会活过来,没人会怪你,真的桑若,大家都了解你的情况,没人会怪你!”
秦桑若一点一点挣脱宋南辞的束缚,轻咬了一下嘴唇:“南哥,我要过去,因为陆焱瀛。”
看看他,好不好?
是不是非常难过?
劝劝他,给他个拥抱!
告诉他,节哀顺变,你的人生还有我!
宋南辞看着她,坚持的眼神,慢慢的瓦解,一点点妥协。
终究,她还是最在乎他!
他黯然的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顶粉红色毛线帽子,递过去:“戴上!”
秦桑若冲她笑笑,把帽子戴好。
弯腰从病床下面找到鞋子,穿好,系好鞋带。
“我走了南哥!”
“等一下。”
秦桑若眼底闪过一丝的紧张,难道想变卦?
“我陪你一起去。”
终究放不下她一个人。
“南哥!”
“走吧。”
两人打了出租于半个小时后到达陆家老宅。
因为陆家在办丧事,宾客非常多,来往车辆占据了很大地方。
距离陆家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出租车就开不进去了。
秦桑若付了车资,谢过司机,跟宋南辞步行到了陆家老宅。
纵使宋南辞见多识广,也被眼前规模宏大的丧事吃了一惊。
陆家根深叶茂,家财万贯,不是虚名。
“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宋南辞说。
秦桑若点点头,把帽子摘下来塞给他,整整衣装,迈步走进去。
“有客到!”主事的人拉长了嗓子喊道。
秦桑若一脸肃穆的进去。
对着陆百川的遗像鞠了三次躬,有人递给她三炷香,她上前插到香炉里。
后退,又是三个躬。
“家属谢礼!”
陆焱瀛朝她朝稍稍躬身,她亦回礼。
她走到陆焱瀛的面前,看着他,比想象中的还差,心里像是被割了一个口子,心疼的不得了。
“节哀顺变。”她说。
陆焱瀛的目光在她头上的白色纱布上停留几秒,哑着声音问:“做了手术了?”
秦桑若点点头:“良性的,已经切除,手术很成功,马上就能出院了!”
陆焱瀛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哽咽了一下。
“你手术我都没去,对不起,我……”
“我不怪你!”秦桑若打断他的话。
“注意休息。”
“我会的。”
两人明明面对面站着,伸手就可以摸到对方,可言谈之中,像是隔着千山万阻,你来不了我这里,我去不了你那里,沟壑难填,天各一方。
“阿瀛,对不起!”秦桑若说。
陆焱瀛轻扯了一下唇角:“为什么跟我说这三个字,不必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的话音刚落,陈怡从旁边的房间冲出来,一把把秦桑若推到地上,大吼:“谁让你来的,谁?”
然后冲着门口大喊:“谁放她进来的?!”
陈怡因为奔跑过猛,头发散开,憔悴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她像是一个庸俗的泼妇一般,对着秦桑若大骂,好几个人在一旁规劝都劝不住。
秦桑若倒在地上的时候,正好是她手术的地方着地。
刚开始不觉得怎样,被人扶着起来以后,直感觉头晕目眩,伤口刺啦啦的疼。
“秦小姐,夫人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快走吧,今天是老爷的追悼会,莫要乱了秩序,让人笑话!”一个陆家年长的家丁劝道。
秦桑若看向陆焱瀛,陆焱瀛正紧紧的抱着陈怡,陈怡对他又大又骂:“……她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执迷不悟?”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来,您深呼吸,不要激动……我让她走,我这就让她走……”
陆焱瀛的目光看过来,与秦桑若的相碰。
他的眼中有焦急,有恳求,甚至还有恨意。
秦桑若与他对视了几秒,低下头,转身,朝着大门口慢慢走去。
礼堂的事传到外面,外面的宾客都好奇地看着她。
宋南辞跨过陆家的高门栏快步走过来:“怎么回事……天,你伤口流血了!”
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格子方帕,捂住秦桑若头上流血的地方,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不让你来,偏来,被人嫌弃了吧?”
秦桑若默默的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出了陆家,她缓缓的抬头,望向一直帮她捂着伤口的男人:“南哥,我们结婚吧!”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