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在我后面缩得更紧,我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没有看我们,接着说道:“我给自己立了个衣冠冢,我本应该在一年前离开,我在豆瓣上发起了一个活动,我给自己最后五百天,五百天后我会在我喜欢的地方死去,对了豆瓣你知道吧,我在豆瓣上叫‘yalu先生’,可是我没有,我躺在棺材里,我的眼合不上,因为我还有一双眼,我一个朋友说我这是一双看世界,一双看人心,我母亲说我这是死不瞑目,其实我更喜欢我母亲的说辞。我的最后一站是冰岛,我在我最喜欢的诗人雕塑下安静的睡了一晚,我以为那晚我会安静的死去,我的朋友让我活了过来,活过来后我发现我不是那么想死了,但是我又不得不死,所以我得让自己死去。”我笑了笑:“那你可真矫情。”
他从旅行包里又拿出了一瓶酒和三个杯子,他倒上了三杯酒,端了两杯给我和罗罗,罗罗嫌弃又恐惧的摇了摇手,我知道她现在害怕得不行,我也摇了摇手,因为我要开车。他有些失落的嘟着嘴转身,端着酒便到了他自己的衣冠冢前,他第一杯倒在了坟包上,第二杯浇在了墓碑上,第三杯自己喝了下去。他做完这些后又一蹦一跳的跳到了我们面前,看着我的一脸疑惑,笑了笑:“我自己的葬礼,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笑着点了点头:“愿你安息。”他从旅行包里又拿出了一个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五百块钱递给了我,这是我们谈好的价格。我抽出了两百,这是油费,本来想将剩下的三百还给他,因为他有趣,最起码让我不再无聊,所以我决定不收他的钱。后来想了想,看到身后躲着的罗罗,还是把想要递给他三百块的手抽了回来。
从尧山回来后,鹿哑便经常来到酒吧,他最爱的是自由古巴,或者说,他只爱我调的自由古巴。我总能知道他在穿着苏格兰裙子来到的时候喜欢可乐更多一点;他在穿着斗篷来的时候喜欢郎姆多一点;在他带着渔夫帽穿着睡衣来的时候不喜欢加冰;在他穿着长袍来的时候便是最正常的比例。每次他来的时候,总喜欢举起酒杯向我们干杯,他偶尔也会带着朋友过来。
我们曾善意的讨论过,鹿哑是不是个怪人,但是我们都不曾得出过答案,谁说鹿哑曾是个怪人,明明只是我们怪,所以他正常得格格不入。我喜欢他的一双长靴,喜欢他的一件斗篷,喜欢他的一顶帽子和一件长裙。所以我的世界里没否认过他是个正常人。我喜欢他的审美,所以他不是个怪人,起码在我这里他不是,但在我这里,我是个怪人。我没有勇气穿上我认为好看的苏格拉裙,没有勇气给自己立下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