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府司审问室中,灯光将火星浮动的影子捕捉得一清二楚。
一道低头品茶的影,亦轮廓清晰的映在墙上。
那道影子的主人,就是敕府司的刑狱监——苟不利。
最近几日,他按照那位大人的指示拷问将军府的女眷,目的,就是得到周氏将军府一脉的神秘武谱《天栉钰选》的下落.
而结果,果然不出那位大人所料,除了周嬛春,将军府中便再无人知晓《天栉钰选》的下落!
哼!
周嬛春醒来之时,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将军的千金又如何,只要他略用刑罚威逼一下下,那种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娃儿很快就会吓破胆,乖乖地交出《天栉钰选》!
“呵呵呵……”
苟不利阴险地笑出满脸皱纹。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狱卒甲一与乙二已将周嬛春带至审问室。
苟不利坐于漆黑木椅上,抬眼斜睨周嬛春。
此女虽被两名狱卒押来审问,却目定眉沉,一派自若从容,自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悲的情绪。
如此表现,显然不符合苟不利的期待。
“苟大人。”
甲一与乙二两人双手抱拳,恭敬向苟不利行礼。
“恩。”苟不利一挥手,甲一与乙二已然会意,连忙用坚固的绳索将周嬛春绑在刑椅上。
见周嬛春仍是不为所动,苟不利调整表情,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凶神恶煞”……坚持一句话吓哭周嬛春!
感觉准备差不多以后,苟不利轻抿浓茶,拿腔拿调地问道:“周嬛春,你知道我审问你的原因是什么吗?”
“咳咳……我看你也……”
还未等苟不利将“不知道”说完,周嬛春便抢白道:“想要《天栉钰选》的下落是吗?”
听罢此言,苟不利张着的嘴开也不是,合也不是,不由愣在当场,他瞪大了双眼,伸出宛若枯枝的食指指着周嬛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怎么知……”随后,苟不利眼神一变,眉间现“川”,起身拿起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烙铁,故意放在周嬛春眼前,恶狠狠地说道:“呦!明白人啊!”
“明人面前不说废话,早点交出《天栉钰选》……否则,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烙刑是白秦酷刑之一,根据他的拷问经验,其残狠程度就连铁铮铮的汉子都要见之色变,更何况是一名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呵呵呵,他必定要让周嬛春交出《天栉钰选》……好讨得那位大人欢心.
周嬛春目光直盯前方,视苟不利为无物。
苟不利见状恼羞成怒,不由咬牙切齿地说道:“想要免受皮肉之苦,就将《天栉钰选》的下落如实告知!小娃儿,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嬛春清冷的双眸终于扫过苟不利,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完全不将苟不利的狠言威胁放在心上。
她苍白的嘴唇微启,“苟大人,你在最近一段时间审问了许多将军府的女眷,审问的内容却与将军府通敌叛国之事毫无关系,而是……将审问的重心放在将军的枪谱《天栉钰选》上……”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你觊觎将军府的武学宝典,动用私刑!”
“你——”
苟不利握着烙铁的手微微发颤,他底气不足地回应道:“你在说什么!”
“盘问女眷,完全是你的个人行为……”
“你,应不会希望把此事闹大吧!”
周嬛春星眸射寒光,怒目冷瞪苟不利,苟不利被她凌厉的气势震退两步。
此时此刻,他已知晓周嬛春非为易与之辈,不由眯起双目,冷冷地讥讽道:“你有本事把此事闹大吗?”
“哼!”
周嬛春目一凛,冷哼一声,一股沛然不息的真气自周嬛春身上迸发而出,勾风扫尘!
将她束缚在刑椅之上的绳索顿时碎分炸裂,同时,“碰啦”的一声,周嬛春双手手铐打开落地!
“这……这是……”
“怎么可能……”
“怎会……”
甲、乙两人与苟不利皆为之震惊!
还未等他们三人反应过来,周嬛春玉霄飞步,身形灵动,两记手刀连续劈于甲一、乙二的身上。
“啊——”
“啊——”
两声惊呼过后,狱卒连连昏倒。
“只剩下你了……”
周嬛春一步一步逼近苟不利,“凶神恶煞”地说道:“你不是想要《天栉钰选》吗?我现在就能将《天栉钰选》的招式用在你的身上,让你……感受一下《天栉钰选》的威力!”
苟不利汗流浃背,手中高举着渐渐黯然失色的烙铁,希望藉此震慑周嬛春。
“大胆放肆!你这贱婢知道自己是在与谁说话吗?”
周嬛春手化武劲,缓缓开口,“苟——大——人——”
苟不利被周嬛春唤得三魂去了七魄,只得忍住流泪的冲动,哆哆嗦嗦地后退,哑着嗓子说道:“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再过来,再过来我……我就喊人了!你以为官奴周转处只有两名狱卒吗?就就……就算你本事滔天又如何!”
“喔……”
“我虽不一定能从此处脱身,但他们一时半会也休想制服我……”
周嬛春剑眉一挑,抬手指了指苟不利手中的那块形似豆腐的烙铁。
“大人……你想将此事,闹到皇上那里去吗?”
苟不利愣了愣,手一滑,烙铁落地。
周嬛春含笑带杀,“我如今不过是一名罪臣,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人要用自己后半生的前途来与我赌吗?”
“你你你你……”
苟不利前有“豺狼”,后立死墙,一时口不择言。
“既然,大人狠不了心作下决定,那……就由我帮苟大人你作下决定吧!”
周嬛春眼角一抬,随手取来坚固的绳索,将苟不利绑在刑椅上。
片刻后,敕府司的审问室内响起宛若皮鞭之音,却无惨叫之声。
.
完事后,周嬛春顺着来时之路返回牢房。
途中,她思及方才之事,郁结之气稍舒。
方才在牢中见到那群的婢女,见到她们似被用刑的情况,她的心中便有疑惑,如今,她的思考后的结论已被证实。
苟大人为了获得将军府密谱的下落私下拷问婢女,故而,不能在她们的身上留下明显的用刑痕迹。
对苟大人略施薄惩,也算是为那些无辜受牵连的婢女出了一口恶气。
她此次能如此容易地从审问室脱身,也多亏了元奇一传授的“琶手灵犀一窍”。
“琶手灵犀一窍”确实是不同反响的神偷之技,看来他不仅仅有吹牛的功夫,也有硬邦邦的实力。
苟大人是一名刑官,武学秘籍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他背后那名想要取得《天栉钰选》的人,又是谁呢?
周嬛春边走边想,很快就到了牢房门口。
念念正坐在地上,吃着简陋的白米糕点。
听见门口动静,念念连忙回头。
见她的小姐平安无事回来,念念喜上添喜,她捧着狱卒送来的点心,起身朝周嬛春奔去。
念念忍不住关心再问,“小姐,你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周嬛春帮念念擦去嘴巴沾上的碎米屑,笑着说道:“我毫发无伤,只是……那位大人毫发有伤了!”
“喔?这是怎么回事!念念……念念想听……想要睡觉了……”
说罢此话,念念双眼一闭,软软地倒在周嬛春肩上。
周嬛春双眉紧蹙,收拢一团忧愁。
一刻钟后。
虎背熊腰的狱卒乙二与骨瘦如柴的狱卒甲一同时醒来。
“苟大人,你……你怎么了?”
乙二抬手指着被五花大绑在刑椅上的苟不利,急忙而问。
苟不利涨红了一张老脸,显然也不愿意在属下的面前出丑。
“还愣在那作甚!”苟不利歇斯底里地喊道。
他的奋力扭动再次牵扯脸上伤口,他不由痛呼道:“哎呦,快给大人我松绑!”
“哦哦哦……”
甲、乙二人一面殷勤点头,一面走到苟不利所坐的刑椅之前,为他松绑。
乙二一个特别的眼神示意,甲一便战战兢兢地扶起由于惊吓过度而双腿瘫软的苟不利,苟不利方站定,就不出预料地掌掴甲一!
“啪——”
甲一捂着左脸,垂头低目。
“哼!”
苟不利趾高气昂,双手叉腰,俨然一副包租公的模样,他的声音好似被火烧屁股的鸡,发出的鸣叫。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呸!我养的哪里是兵啊!全部是饭桶!饭桶!”
“你等堂堂的敕府司狱卒,竟会在一名小姑娘的手下中招!你们……”
“真是可怜了……本大人这张迷倒万千白秦少妇的俊脸呀!”
苟不利恨铁不成钢地抚着胸脯,随后,他又怒气冲天,脱口咒骂道:“哼!那个贱婢……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落在本大人手中,否则,有她好受的!”
说罢,苟不利弹了弹官服上的灰尘,左扭右扭而走。
乙二例行问道,“苟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哼!你等让本大人太失望了!罚俸一个月!”
留下这句使人愤怒的话,苟不利忿忿然离开审问室。
“恭送大人。”
乙、甲二人抱拳作揖,礼数周全,无不恭敬。
待苟不利走远后,乙二才收敛了笑脸,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呸,这些个官老爷还真难伺候,说咱们是饭桶?咱们这狗屁差使一个月的月俸才多少,他难道还想招个武状元进来吗?眼睛长到头上,也不怕摔个狗吃屎!”
“乙哥说得对!”甲一一面揉了揉他受伤的左脸,一面走到苟不利的座位上坐下,端起茶杯就是一番豪饮。
“这‘狗大人’就配管管咱们,若是真来了个有本事的,把他从刑狱监的位置上踹下来……”说到此处,甲一适时的翻了个白眼,“他又得跑家串户,把贵族老爷、夫人的门槛踩烂,给人家舔脚卖菊,巴巴地盼望着人家继续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呢!”
一时口舌逞快,倒别有舒心之感,乙二面色一缓,拍了拍甲一的肩膀,沉声说道:“兄弟今日之举,为兄来日一定奉上好礼。”
“好说,好说!”只要有相当的报酬,甲一不介意当炮灰为乙二挡灾。
“嗯……苟大人的脚步声!”
甲、乙二人与苟不利共事数年,对他脚步声自然格外熟悉。
甲一立即从座位上蹦起,把茶杯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