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乾清宫内,已经即位两年的天子,身上越发有了九五至尊的威仪。在一旁侍奉的太监张佐,如今在宫中已经渐渐有了地位和根基,不少小中官拜在他门下,认他做干爹,自己也在司礼监做秉笔。可是在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天子面前,却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小心。
这种畏惧并非单纯因为对方是天子,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气场,这位天子并不是一个喜欢发火的人,可越是如此,越让张佐觉得他深邃如海,捉摸不透。就像现在,天子从慈庆宫回来之后,脸上就始终是这么一副不阴不阳的表情,即便是近侍,他其实也猜不透,到底皇帝是喜是怒。对于一名宦官来说,这种情况,无疑是最为凶险的。偏生在这时候,嘉靖还不肯忘了他的存在,而是开口发问
“张伴,你说张圣母方才说的话,有没有道理?放谢家一马,成全一个天家的体面,换谢家交回二姐的庚贴,让二姐可以另选驸马。如果朕抓着不放,最后可能二姐要守一辈子望门寡,是不是太惨了一点?再说,朕的皇姐啊,她的夫家居然通倭,这种事闹大了,对朕面上也没有光彩,乃至于对朝廷,也是个伤颜面的事。圣母的建议,是不是更好一些?”
在这京师的冬日,张佐的额头竟是隐约要渗出汗水,现在的他,颇有些羡慕那位在东南做护旗官的黄锦。不管那差事当的多窝火,至少不用受这种煎熬。他沉吟一阵,总算是想了个解脱的途径
“万岁圣明,奴婢以为,这等大事,还是该问问太后的意思才是。”
“滑头!朕是在问你,你怎么反推到母后那里去了?再说,太后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若是被慈庆宫那边听见,怕不立刻赏了你鹤顶红,让你这混帐东西见阎王。母后现在依旧是本生皇太后,别叫错了。”
“奴婢知罪。”
“知罪就好了,现在回答朕的问题,你觉得,圣母那边说的,是不是一个道理?谢家的事,还是应该大事化小,让他们出钱赎罪,下不为例呢?”
“这……”张佐见实在推辞不过,只好大着胆子道:“奴婢斗胆说一句,谢家不过是蝼蚁,是生是死,全系陛下一念之间,不足为论。但是永淳公主的终身幸福要紧,为了公主千岁,就算是高抬贵手,也未尝不可。”
“未尝不可么?”年轻的天子,嘴角向上牵动,露出一丝冷笑“果然,谢家的手段高明,不但打点了张家的那对活宝,连朕的身边,也别他们伸进手去。他们是许了你多少好处,给你送了多少钱?又或者是照顾了你哪位族亲?说出来,让朕听听,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