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做帐记帐,还是作为一门师徒传承的秘艺来传授,这些帐房先生或是青楼过气的纪女,都受过相应的传授培训,手段不是军营里的丘八可比。他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帐本,在这些人面前,简直到处都是破绽,随便翻动几页,就能找出几十个问题。
那些纨绔子弟就更直接一些,他们不大看的懂帐本,拿起来之后只随手一丢,然后说一句“假的!”就有从自己府里带来的家丁,将这负责该项事务的人捆起来,关到一边待审。
郭九姐一条长腿踩在身边的凳子上,将帐本摊在膝头,仿佛是个赶大车的粗坯似的,在手里翻着册页,边翻边道:“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帮家伙,不好好管一管,真的就要反天了!”
她嘴里说的凶狠,眼睛却一直往永淳那边看,可是永淳现在压根就没注意她,而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帐簿。另一只手在算盘上飞速的拨打着,时不时还拿起笔,在帐本上标记着什么。一直以来,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直到她现在聚精会神的做事时,杨承祖才发现,她确实已经是个成年人,而且长的……很漂亮。
阳光从窗户进来,落在她那如雪的肌肤上,在和煦的阳光下,少女全神贯注,奋笔疾书的样子,让杨承祖几乎忘了发怒。直到良久之后,他才醒悟过来,这是个即将出嫁的公主,自己这样的关注并不合适,但愿她没发现吧。
“姐夫在看我,姐夫从刚刚一直在看我,我……我要做的更好才行。我一定可以的。”少女在心里为自己鼓着劲,手上的速度就越发的快了,帐薄上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被找出来,汇总到杨承祖手中。
除了人员和薪俸的问题外,这座营房里应该是有几十匹战马的,至少每个月朝廷的草料是按数拨发,可是大家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一匹马的影子。马号里拴的只有十几头毛驴还有几头骡子,也是附近百姓家的牲口寄养在此,只要交点钱,就能享受朝廷的草料。
兵器、铠甲、弓弩甚至于火药,数字都存在较大的亏空。那些纨绔子弟们将桌子拍的山响,祖宗与祖母齐飞,母亲与姐姐同悲。那些粗鄙言语,羞的永淳耳朵都红了,恨不得一头钻到桌子下面去才能落个清净。郭九姐虽然是女流,这种场面倒是不怯阵,骂的一点不比男人逊色,倒不愧是军班子弟。
这里的坐营官何谋,身上扛的是指挥使衔,授一个中军前程。他初时倒是颇有些担忧,到后来索性倒是放开了,脸上的神色,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尴尬。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工作做的不够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