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离开了火场,有新鲜的空气和清水,朱厚熜很快恢复了神智,接着在他眼前的,就是狼狈不堪的杨承祖。头上身上,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天色已黑,看不清脸上的模样,不过借着星月之光,也能看到他的脸上有伤。
“是……是大哥救了朕?”朱厚熜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罪臣护驾不利,请万岁降罪。”杨承祖跪倒在地,“实际上,是万岁救了臣。在火海之中,臣自度无幸,结果关键时刻,万岁身上发出阵阵红光,烈火距离万岁三尺方圆就自行退避不敢靠近。臣就是靠着万岁的庇佑,才从火场冲出来,要说救,是万岁救了臣。”
“算了,这种话留着骗别人,就不要对朕说了。其实着火的时候,朕用手推过门,怎么也推不开,以为这次,真的进不了京了。结果还是大哥……黄锦这个该死的奴才!等到这事完了,朕要他的命!”
这种手段很明显是人为的放火,联系之前杨承祖的禀报,很容易推断出,放火的就是白莲教教匪。杨承祖道:
“这都是臣的过失,臣探听出白莲妖人曾经在这里出现过,就想请万岁今晚移驾他处。可是又不知道妖人用什么手段,所以也不好一味催促,不想他们居然在行宫里有内应。臣是武臣,负责万岁安全,让万岁受了惊吓,是臣的过错,不能怪在别人头上。”
“胡说!”朱厚熜提高了语气,颤抖着摸了摸杨承祖衣服上的破损处,从火海死里逃生的皇帝,显然内心还非常紧张。只不过他是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点,可惜那发抖的四肢和躯干,依旧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大哥冒火救驾,为了救孤,发肤皆损。若是这也是罪,那什么是功?难道大哥眼里,朕是昏君?连忠奸愚贤,都辨不出了么?从今日起,大哥便是朕的冠盖,有朕一日,就有你一日的富贵,若违此言,天地不容!”
这是一个迷信的时代,是一个从上至下,都信奉天人感应的时代。这种话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可不是随便说说就算了,换句话说,这就是没落到实处的丹书铁券,不自己主动找死的话,只凭这句话,就能保住一生无性命之忧。
杨承祖心内狂喜,今晚上的戏没白演,这险也没白冒,总算拿到了自己想拿的东西。在此之前,在朱厚熜心中,自己与陆炳、黄锦等人相比,分量可能略重一些,但也未必重到哪去。可是经过这场大火,未来天子心中第一重臣,就非自己莫属了。
朱厚熜回想着在火海中的绝望与无助,那一瞬间,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