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在眼下现刻的人生,温守初一直没来得及伤害她及她珍爱的所有人,这当然是值得欢欣鼓舞的,春归可不乐意和这个人发生任何纠集。
她突然又听见了一声哽咽。
是女子的哽咽,引得春归转过头去,在她左近稍后侧,是永嘉公主。
换好丧服的永嘉公主。
变故便发生在这一刻,当炮响的轰鸣终于停歇,当监斩的刑官终于拈出决签准备掷地,没有御使策马飞奔
而来高喊着“刀下留人”,只有一身丧服的弱女子冲出人群,护卫们下意识间便欲阻挡,却被永嘉怒目瞪视着娇叱:“滚开!”
刑官认出了永嘉公主。
连忙上前,一记揖礼,但十分为难:“公主殿下,法令在上,臣劝请殿下勿莫擅闯刑场阻止行刑。”
“我无非是有几句决别之言,想与外子当面说清。”永嘉公主脊梁笔挺,素白的一件斗篷衬得她半张侧面冷如霜雪,她相比数月之前已经瘦得脱形,面颊尖利有若刀锋,可一眼能见突起的小腹,像一个莫大的威胁般,让刑官到底不敢强行阻拦。
永嘉一直行至郑衡面前。
但春归知道这位公主想要与之决别的人,断然不是郑衡。
“一日入郑门,终生为君妇,御令虽断义绝,但我秦澜依绝不苟且独生,君今日命断刑场,澜依亦当追随,奈何桥头,黄泉路上,澜依与君共行。”
利匕是早已藏在了袖子里,扬起便直刺胸腔。
人群里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郑秀看着倒卧在面前的女子,唇角终于显现一抹凄恻。
这又是何苦呢?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爱慕过任何女子,起初对永嘉的怜爱,也无非是因她虽贵为帝姬却在年幼时就没了生母照庇而已,钱氏从来不能将永嘉视如亲出,妹妹更加只把永嘉视作宠犬爱猫而已,所以生为金枝玉叶又如何呢?在那富贵窝里照样孤凄寂寞。
后来永嘉对他坦白情意,他心动,更无非是因为他有几分欣赏永嘉敢于挑战世俗礼规的勇气,他想人间的欢爱原本就不应受任何礼法约束,这样看来永嘉确然比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女子都要有趣。
这世上刻板的人,着实太多了。
可人于人世,谁也无非过客而已,谁又需得着谁生死相随,谁又需得着谁厮守终生?永嘉也终究是糊涂执迷的人,她到底还是为了别人生活,辜负了昔日欢娱。
欢娱是为了自己啊,这个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