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你啊,又非儒生,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多迂腐的想法。”郑秀喝了一口盏中香茗,眼角微微眯起:“人生在世,谁和谁都无非过客而已,受那么多条条框框拘束岂不是自寻难过?成败生死都当淡然处之,重要是这短短数十载的经历过程,我知道这些话你必定是听不入耳的,我也随得你去吧,我是你父亲,却从未想过左右你的想法,我也不在意你是否孝敬。”
郑秀放下茶盏:“你便是仇视厌恨我,我也不会觉得过意不去。”
看着长子近乎惊恐的膝跪下去,满面涨红却无法说出一字来,郑秀这才蹙起了眉头,似乎彻底没了兴致品茗,他起身,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便抱着那镂雕漆盒扬长而去。
而经过这数日的时长,周王一行也已经抵达杭州。
但他们并没有先在杭州城中盘桓,而是取道前往临安县,原因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临安县令唐李杜,据察乃是袁箕党徒,且这人出身世家与不少大族皆有姻联,是兰庭罗列出来需要密切关注的官员之一,所以临安县便成了私访首要重地。
既是私访,周王当然不会堂而皇之亮明身份直取临安县衙,他们一行当把租赁的大船停靠在县渡之后,就效仿那些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往临安所辖的浮玉山逛悠了。
这浮玉山自是历史悠久,存有不少名胜
古迹,相传不仅道教大宗张道陵曾经在此修炼多年,遗有“张公舍”,梁代的昭明太子萧统也曾隐居在此,还有唐代李白、宋代苏轼、元蒙张羽等等文人墨客也都在浮玉山上留下文墨笔书,赞颂此间的瀑布奇峰、森谷云海,总之浮玉山一带,无论是儒生仕林,抑或是僧道方士,居留游玩都不会引人称奇。
是的,这回私访,连丹阳子一行道人都紧随跟从,纵然在外人看来,他们和周王一行其实分作两拨。
浮玉山下有一条镇集,还分布着不少村落,但镇集上客栈却是零星,且着实设施简朴,周王便是怀揣重金也无法寻得中意的宿处,所以他们到底还是寻了户乡绅人家寄居。
此户乡绅姓葛,家主曾经担任过婺源县令,而今已是年过六旬,家中子侄虽有考取举人功名,但均还不曾入仕,不过家主葛泗甚喜交游,且乐善好施,在临安县的声望极好,一看周王、兰庭包括那寡言少语的“顾郎君”虽然年少,但个个举止风雅气度不凡,哪里会拒绝投宿借居的请求,简直将此一行人视作了贵客,赶忙清扫出客院借其安置,就连对于周王声称路遇的行伴,也即是丹阳子以及众多道徒,葛公也丝毫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