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东宫的根基被彻底动摇,尤其不能坐视哪怕她的长孙克承大统之后,军政大权还会旁落于慈宁宫和内阁大臣之手。
沈皇后决定谏劝弘复帝撤除密旨。
所以这日,弘复帝就听闻了他的结发妻子正在坤仁宫跪席待罪的消息。
立春不久,料峭风寒,高得宜脑门上的汗水却直往下淌,几乎没在御书房的门槛上绊一大跌,赶在弘复帝盛怒之前连忙把话说完:“娘娘是在坤仁宫内跪席待罪,奴婢知情,是因娘娘遣了人往乾清宫禀知,这件事并未闹得六宫悚动,皇上千万不能着急。”因着察实太孙似乎又将行恶,且这回还是针对圣德太后的事体,皇上到底还是犯了一回心绞痛,服下丹阳道长进奉的丸药后卧床两日刚刚有了好转,是再不能动怒的了,怎能想到沈皇后竟然在这节骨眼上闹出披发除簪跪席待罪的事体。
但出乎高得宜意料的是,弘复帝这回并没有龙颜大怒。
因为疲倦、因为忧虑,因为自己也能感觉这回的风波恐怕难以悄无声息的平静,弘复帝在经过一场心绞痛后很清楚的意识到时不待我的危急,他不能留下个烂摊子,不能把自己的责任遗留给嫡母和臣子,无论这回的决定有多么难下,但仿佛他也只能面对了。
他需要时间,不管是再一次试图纠正太孙还是痛下决心另择贤良,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心疾彻底摧毁,他还不能放心的把肩上的重担移交,因为他还不能确定他的子孙之中有谁能够承担这一重任。
他的嫡母说得对,后宫监权顾命辅政不是良计,那只是最无奈的时候才应考虑的下策,果然他这君主还并没有龙驭归天,慈宁宫就已经成为了有些人的眼钉肉刺,他的一纸密令,根本不能保证这个天下的风平浪静。
这回他需要亲自的冷静的判断,他的发妻他的长孙,还值不值得他一再姑息。
弘复帝这回看也没看镇纸一眼,他撑着定座站了起身:“去坤仁宫吧,朕且看皇后是因何等罪责才跪席请罚。”
乾清宫和坤仁宫相距不远,弘复帝这回是缓缓走着过去。
一路上他难免回忆往昔,他第一次见沈皇后时那个羞涩紧张的女子,涨红着脸几近手足无措,但那时候他并不能确定这个纯朴怯弱的女子会成为他的发妻,因为一场博弈的失败,她才成为了他的妻子,他的嫡母告诫他:“无论如何,沈氏都注定是与你生死并进祸福同当的人,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彼此信任相互依靠,尤其是你,即便日后克承大统也不能忘了同甘共苦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