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松泄,就会在一群人的殷切注视里,忽视那一双同样饱含热切的眼睛,而不能再去思考,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
“我敬佩凤翁,是因他在那样的艰难的时候,没有选择更轻松的途径而违背初心。”兰庭这样说:“放弃凤妪何其容易?连凤妪自己都放弃了,世俗同样不会因此诽责凤翁负心,因为世俗都能理解良贱不婚的礼律,世家子弟、男儿丈夫,他们的责任在于繁荣家族、报效君国,本就不应耽于儿女情长,倘若凤翁听从高堂之命另娶门当户对的妻子,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他对凤妪的背信弃义,就算凤妪控诉,世人反而还会嘲笑凤妪不自量力妄图攀附。”
秦楼楚馆、风尘浮浪,自多才子佳人一时的风流韵话,可有多少当真能够双宿双栖长相厮守?海誓山盟无非情浓时候的调剂,在这样的故事里原本谁也不需对谁的终身负责,转身相忘江湖,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连“辜负”二字都落不上的。
抛舍确然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了。
“可如果没有那些门第之见良贱之分,只作是人心对人心,挚诚对挚诚,已经认定的伴侣,当真就能轻易抛舍吗?”兰庭似乎自问。
春归静候他接下来的自答。
“凤翁给出了否定的答卷,老前辈虽说没有和我提起过这段旧事,但我猜凤翁当年一定经过了思考,所以作出判断。族老也好,高堂也好,对他抱以的寄望无非建功立业振兴岌岌可危的家族,这确然是他作为凤门子侄不容推卸的责任,且凤翁未必就肯一生耽于风花雪月而毫无作为,但娶谁为妻不应作为建功立业的前提,联姻结势也从来不应是儒生学子谋求仕进的途径。”
对于这样的“自答”,春归当即表示一万个认同:“迳勿说得不错,婚配和功业本不应当成为矛盾必须从中取舍,正如父母和良侣原本不应对立。”
“凤翁选择了凤妪,舍弃的无非是家族给他预铺的捷径,而并不是承担的责任和道义,看清了这一点,取舍又哪里艰难呢?”
这就好比尔虞我诈从来不是建功立业的必然条件,难不成谋求仕进就一定要放弃良知?
“凤翁再次前往金陵,因当时政敌仍然雄据朝堂呼风唤雨,并非入仕的时机,他仍旧选择韬光养晦,可没有了家族的资助,谋生成为当务之急,他先是发挥所长替人造园,积蓄一笔资金,再借贷了一笔钱,靠着擅长疱厨之技,在秦淮河畔开了家酒肆,正正经经的当起了商贾。”
“我也听阿婆说过,只用了三年时间,凤翁便将他的醉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