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官牙这样经过官府指派的牙商,还是不敢触犯律法,这也是王久贵买入仆婢,会通过跑单的牙人而不经更加正规的官牙其中一个原因。
故而当这牙人,问清兰庭竟然是打着知州公邸的旗号买办时,并没有即刻信任,但他出于生意人的圆滑,也没有追着讨要凭证一再确定身份,而是申明:“买雇奴婢不比货物,契约文书还需经些规程,莫不如郎君您留下住址,待契文一应都交办妥当,敝行也好送呈郎君。”
兰庭颔首:“今日先择人,待贵行经办妥当后,连人带契书送去州衙即可。”
这下牙人就再无质疑了,忙把贵客往里请。
春归一看此处商行,虽位于市坊,却反而不像庙会市集般人来客往,进了门儿,倒像是进了普通的住宅,有照壁有正堂,两边是抄手游廊,正堂里依稀是有人坐着交谈,连样貌都看不清,更不论听清楚言辞了。
许是有她这女眷的缘故,牙人把他们往游廊一角的边门里引,走上一条卵石小径,径路旁堆砌着山石,也种植有矮竹,从这廊墙一隔的小径绕过正堂,去到一间偏厅,是越安静无扰了,牙人道声“慢坐稍候”,转身不久,另有一个牙婆过来招待。
却说是“慢坐稍候”的时候,春归悄悄告诉兰庭自己的为难——她并不懂得怎么挑选婢女。
那时春归父亲还在世,虽说教给春归不少事务,比如她懂得稼穑农桑,能够分清长芒、短芒,知晓如何浸种,何时分栽;又比如她懂得怎么分辨佃农、田客的优劣,倘若是雇佣这一类人手,可就完全不在话下;甚至就算是雇请账房管事,春归也有自信不会被人蒙蔽。
然而偏偏就是对于多少女眷而言相对容易的采买婢女,春归完全一窍不通。
这也是源于她的娘家人口简单,不需要太多仆婢服侍的缘故。春归祖父从宗家分出来的时候,就分配有家生奴婢,故而从祖父那代,就没在外头另买过人,只不过有时忙不过来,临时雇佣人手,也多是乡里乡亲,要么干脆就是佃农、田客,春归根本没有机会也没这意识,研究此一门道技巧。
但她的优点就是不会不懂装懂,也不觉据实而告有多丢人,且春归十分好学上进,她也意识到兰庭为何要带她来牙行——若是把牙婆叫去州衙,她却拿不定主意,还需兰庭在旁参谋,被旁人看在眼里难免议论,她虽并不介意,但兰庭想必是怕她难堪,干脆就在外头买办妥当,一来带她长长见识,再者也免去闲言碎语。
把麻烦的事情简单化,春归很赞同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