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山为了找寻梅族人的事深夜造访,质疑的口吻毫不客气,明显是来给澹台无昭下最后通碟的。
那神宫预言又是什么鬼?凤千山好似深信不疑?
“秋菱山的神宫,我怎么从没听说神宫里还有人有预言能力?”
谢臻凉来到这异世,还是鬼魂状态的时候,曾去过秋菱山,也进去过在世人眼里很是神秘的、所谓‘神宫’……除去一个有些怪异的迷糊老头外,并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神宫预言’也是闻所未闻。
澹台无昭浅金色的凤眸微动,眸光幽深凛寒,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庞上神色淡漠,波澜不惊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神宫那边,爷并未收到任何消息,凤千山的话,真假暂且难论。”
“至于预言一说,爷倒不知道那神宫里的老头子有这等本事……但私下里,云天境和三国皇室,似乎笃信,他能预言。”
谢臻凉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似和神宫宫主熟识,心思一动,蓦地想起了称霸秋菱山的神兽‘白八’是他的宠儿……一个是秋菱山神宫的主子,一个是秋菱山神兽的主子,有些交情,应是很正常罢?
“这么说,你觉得神宫宫主没有预言的能力……但若你的认为是对的,凤千山在说谎,他说谎的目的呢?莫非,这是一个针对你的阴谋?”
澹台无昭和君族表面的和气已经彻底打破,他罔顾君破的警告,舍弃君潋滟,另娶他人为妃,这般毫无顾忌地打君破的脸,君破生出回击的心思,再正常不过。
澹台无昭眸光深了深,嘲弄的冷光一闪即逝,不以为意地哼笑道,“爷且等着。”
谢臻凉瞧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桃花眸弯了弯,十分好奇君破到底怎么惹了他,正要开口问,空气中忽地出现一丝波动。
谢臻凉挑眉侧眸,望向屏风处的虚空之地。
就在她眸光落下的瞬间,一名清瘦的威猛男子显出身形来,那样貌,谢臻凉很是熟悉,正是幽横。
幽横是半夜接到紧急传信,不敢耽搁就来向澹台无昭回禀,抬眸、迈脚,余光不经意看到坐在他家爷床边的谢臻凉。
“!”
幽横眼中飘满了诧异,脑中‘蹭’地冒出一句话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可描述。
他心下一沉,突地有些后悔,他闯入的太不合时宜,早知他该忍一忍,过一两个时辰再来回禀……外面的那些破事哪有爷的私事重要!
幽横无比纠结中,既要绷住面皮,不在他家爷面前失礼,又忍不住澎湃的心情,想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
“幽横。”
低沉、不耐、阴森无比的寒凉声音忽地落在他耳畔。
幽横眼眸一缩,下意识地望向澹台无昭,触及他威严冷冽的面色,浑身一震,所有的小心思消散无踪。
他聚精会神,看着脚下的地面,若无其事走近,抱拳见礼,“爷。”
而后,微微偏了方向,“凉小姐。”
谢臻凉玩味地勾唇,一双清透灵动的眸子无声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幽横,不用想也知他有紧急的事要禀告,兴许还是什么私密的事……而澹台无昭没开口说什么,谢臻凉便也心安理得地坐着,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何事。”
幽横问言,正了神色,立即回道,“秋菱山的神宫宫主胡天师派人传来消息,凤千山秘密见了他,逼迫他预言出梅族后人所在方位。囚禁他半月,并威胁他,若预言不出,便将整个秋菱山都毁掉。他迫不得已,让自己随手捡来的神猫在地图上指了一个地方,凤千山将信将疑,将神猫带走,走前留下了话,若让他发现胡天师撒谎,便将他剁了喂狗,将秋菱山夷为平地……胡天师来信,是向爷求助:揍死凤千山,救救他和秋菱山。”
最后那句,幽横转述的是胡天师的原话。
他话音一落,谢臻凉轻轻笑了起来,清脆悦耳,美妙如歌,笑声里的愉悦引来澹台无昭的注视,“竟然是一场乌龙!那位胡宫主也太可爱了些,让猫来指地方,更滑稽的是,凤千山那个老人精竟然信了!一个真迷糊,有心骗人,一个真精明,无心防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事情搞得……漂亮!哈哈哈!”
澹台无昭望着笑得轻松的谢臻凉,金芒耀眼的深邃凤眸里闪过一丝无奈,唇形优美的薄唇斜勾,不咸不淡地泼冷水,“漂亮?你是指胡天师的猫误打误撞,‘预言’成真,你真的在启尚京城?谢臻凉,你的危机感不在了,嗯?还是你真打算藏起来不露面?”
谢臻凉闻言,敛了笑意,粉唇依然翘着,眼眸晶亮,灿若星辰,悠哉地开口,“凤千山笃信这个预言,想必没有找出我,是不甘离开的,藏起来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不躲不避地站出来,我主动落入他的手中,一来,深入虎穴,能查明白凤千山要紫玉坠和我的眼睛,意欲何为,二来,世子你的‘忘年交’也能保住命和他的山头儿。”
澹台无昭凤眸蓦地一沉,极快的闪过一道冷厉锋芒,不容置喙的霸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莫名的寒意,“爷不准。”
谢臻凉一愣,脸色也渐渐凝重下来,眸子里却是云淡风轻,“他还未找到紫玉坠,抓住了我,想必暂时也不会对我做什么……我自信能保护好自己,守护好紫玉坠,绝不会让凤千山和君破如愿。”
“也不会干扰你和君破的针锋相对,你有什么不准的?”
澹台无昭闻言,神情更冷了,蓦地一眯金眸,“你是太天真还是视自己的命为儿戏?凤千山要紫玉坠和梅族后人的眼睛,到底要做什么,爷多年都未查清,你如今一无所知,凭着所谓的自信,就敢只身犯险?你想过万一吗?”
谢臻凉听得想皱眉,可却又突然体会到了他这番话背后的意思,眉头舒展了,却是怔愣起来。
他在担心她?
难道喜欢上她了?
如果是,那又是什么样的喜欢?
谢臻凉的心思一时飞到别处去了……却又很快收回来了。
因为澹台无昭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她无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事情,而忽视它。
她扯了扯唇,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地回道,“我不天真也很重视自己的命,一切都是未知不是吗?总要赌一把,见机行事……真有意外的危险,该撤就撤,该跑就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
谢臻凉一番话落,神色坚定地与澹台无昭对视。
两人坐在床边,一左一右,对峙的气场毫不相让。
站在两人面前的幽横顿觉……自己十分多余。
他眸中流露出几分小心翼翼,提着心瞅着两人,担忧着……他们会不会动手。
几日前,他可是见识过谢臻凉的武力手段……虽然那手段不是冲着他使,旁观了全程的他仍心有余悸。
良久,澹台无昭移开了冷沉的眸光,竟似赌气般,侧过脸,出口的声音好似裹了一层冰渣子,“随你。”
谢臻凉卷翘长睫一动,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轻易妥协,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抿了抿唇,两人无话——静默。
幽横再一次觉得自己不仅多余,留下来还是个错误。
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发酵,就在谢臻凉欲张口告辞离开的时候——
“你的坚定,是下下策。”
澹台无昭冷声开了口,面色一如既往地淡漠冰寒,面容依旧是颠倒众生的俊美。
谢臻凉闻声,转眸看他,唇角勾了弧度,眸中盈着几分笑意,情绪难辩,“我不否认。”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看时机。”
未来会发生什么,还都是未知,她做下的这个决定,与其说是决定,倒不如说是打算,到底要不要这般冒险,还是要看时机好不好、时机允不允许。
澹台无昭闻言脸色稍缓,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语气平缓沉稳地开口,“这段时日,你形影不离地跟着爷。”
他的话语乍一响起,幽横蓦然睁大了眼,也顾不得装自己不存在了,猛然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爷这是……终于开窍了?
谢臻凉一懵,随即反应过来他的用意,跟在他身边,总比她乱跑要安全——毕竟,他能早一步察觉凤千山的存在,若凤千山来了,能提醒她远离。
谢臻凉不禁抬手摸下巴沉思起来……的确是一个稳妥的办法,只是……形影不离?这个也是有难度。
谢臻凉迟疑地眯了眯眸,打量着澹台无昭,似是在审视他。
澹台无昭大度地任由她放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神情寒凉漠然,毫无波澜。
“好。”
谢臻凉点了头,她主动跳出来,让凤千山发觉需要看时机,在时机没来之前,自然不能让凤千山找到。
幽横大大松了一口气,眸底是压抑不住地兴奋。
“爷,幽横下去给凉小姐安排一下,今晚就睡在这儿罢。”
澹台无昭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默许。
谢臻凉无异议,她自小的生活经历里,男女之防并不大,只要不是举动过密,住在一起也没什么。
谢臻凉站起身来,背着手看他一眼,素瓷般的莹润小脸上,清丽透亮的桃花眸里泛着几分清冷之色,粉唇抿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昭世子,告辞。”
言罢,迈步走了。
澹台无昭凉薄的眸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她消失不见,才收了目光。
浅金的幽深凤眸里翻腾着高深莫测的寒意,良久,低沉地开口,“焰凤。”
身穿火红劲装的男子应声出现,“见过爷。”
“消息。”
“凤千山是独自进京,并非与君破一同前来,估算他距京的路程,大抵还需两日。”
“退下。”
“是,爷。”
……
澹台无昭住的这地方十分宽敞,除去他的活动范围,还有两处基本不用的干净外间。
幽横麻利地带来了舒玥,所有用具也全部摆上。
舒玥忍着满腔震惊和疑惑,为谢臻凉铺好了床,忙活完一切事情后,才心事重重地走近谢臻凉,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你为何突然……要与昭世子住这么近?”
舒玥话说得已然很委婉,说是谢臻凉和澹台无昭住一起也不为过。
谢臻凉笑而不答,拍了拍舒玥的肩膀,“这事说来话长,但天色已晚,所以……为了让你家小姐睡个好觉,明天再说。”
话落,五指一握舒玥的肩膀,一用力,将她转了个方向,“睡个好觉,舒玥。”
被推得面朝外的舒玥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心中很是担忧,但谢臻凉话说到这里,她也不会不识趣地再问,随即无奈开口,“小姐,那舒玥告退了。”
“嗯。”
舒玥的身影消失,房门关上。
谢臻凉脱鞋上床,掀开被子躺了上去,缓缓闭上了眼。
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时间缓缓流逝,天空上的一轮弦月,渐渐偏移了几分。
安静的房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床榻上的谢臻凉睡得香甜。
忽地,一抹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床前,仿佛昼伏夜出的鬼魅,凭空出现地一般。
谢臻凉床前的纱帐并未散下,她绝美倾城的小脸,毫无遮挡地落入澹台无昭眼中。
他一双金色凤眸幽深如渊,淡淡扫过她沉睡的面容,无害如稚子、毫无防备、娇柔而温软。
她倒是毫无心事,睡得死沉。
澹台无昭心底轻嗤了一声。
无疑,谢臻凉这副香甜的睡相,刺激了毫无睡意的他,澹台无昭的心情顿时不太美丽。
他眸光冷了冷,盯着床上毫无所觉的谢臻凉,心中迟疑着要不要叫醒她……
良久。
澹台无昭弯腰,伸手扯住谢臻凉身上的一侧被子,往上一提,盖住了她无意间露出的左边肩膀。
而后,收手,转身,走了。
……
离去的澹台无昭并不知道,谢臻凉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猛然醒了。
她只来得及认出那是澹台无昭的身影,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谢臻凉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盖得严实的被子,默了默。
啧……来干什么呢?真是奇怪。
谢臻凉睁着眼发了一会儿呆……黑暗中,她柔嫩的樱唇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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