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鸣鹤楼。
作为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每每这个时分,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今日,却有些不同以往,楼上的雅间无一空闲,一层的大堂也坐得满满当当,无论是菜品酒水还是雅间订金,要付的银子都比平日高上几倍,更为奇异的是,门口处,只进人不出人。
全都在等,等嘉王府世子身边的那位侍女出现。
雅间里坐着的都是有权有势的,要么是看好戏的,要么就是有心澹台无昭后院位置的,而大堂里坐着的基本都是平民百姓,纯属来看热闹的,与身边之人、邻桌聊的火热,忘我的谈笑声,不绝于耳。
谢臻凉踏进酒楼,入眼的就是这般热闹的景象,她一身浅紫色的男装打扮,轻纱遮面,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平淡无奇的眉眼,手中拿了把折扇,在胸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大堂坐着的平民百姓没见过她,自然认不出她,但有人认出了她身后的幽横。
“来了来了。”
有人激动地指了指门口走进来的谢臻凉。
那位世子身边的贴身侍卫,跟在那姑娘身后,不是她还能是谁?
堂内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噤了声,似能掀破头顶房梁的嘈杂声渐渐弱了下去。
谢臻凉弯了弯眸子,面对数百人的注目礼,淡定而亲切地颔了颔首,紧接着,带着装扮过的舒玥以及幽横,目不斜视地上了楼。
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大堂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顿时恢复了播放,吵嚷声接连不断。
“她就是那位世子身边得宠的侍女!?没看出来有哪里特别的啊!”
“你个大老粗,除了会蒸馒头还能干点儿啥!人家有气质!气质!”
“她怎么戴着面纱,定是丑的不能见人吧!”
“你管人家呢!”
“那位世子会看上一个丑八怪!?不可能!”
“那还能是个美女?就算是,再美能美过相府的大小姐,咱们启尚的第一美人!我看呐,她就是丑!那位世子啊,就是眼光独特!不喜欢美的就喜欢丑的!”
“有道理!”
“不错,那位世子脾性就是怪!他喜欢丑八怪!”
“诶诶诶,要我说,这侍女,那世子也喜欢不了多久,下场肯定老惨了。”
“没错没错,早些年被丢去做军妓的西域美人儿不就是个例子?说扔就扔啊!”
“太残忍了。”
“行了行了,小点声!那位世子是你们能议论的,都忘了四五年前祸害咱们的时候了,不长记性!这话要是传进他耳里,小命都不保!”
“都住嘴都住嘴!听老郭的!”
……
谢臻凉上了二楼,便遇上了等候在那里的竹箫,他恭敬见礼,“白小姐,幽侍卫,这边请。”
“好,有劳带路。”
谢臻凉淡淡开口,竹箫、鸣鹤楼都是她的,她并未显露在幽横面前,而竹箫这般恭敬,也完全合情合理——看得是澹台无昭的面子。
竹箫领着谢臻凉上到四层唯一的一间雅间里,命人奉上茶水,“白小姐、幽侍卫可还有什么吩咐?”
谢臻凉和幽横坐在圆桌前,舒玥站在她身后,她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忽而抬眸,“嗯,有,上一桌酒菜。”
竹箫温雅笑道,“早给白小姐和幽侍卫备着了,竹箫马上就去吩咐。”
“嗯。”
谢臻凉应了一声,冷清的嗓音淡然优雅,“派人去各个雅间问一声,注意按顺序,来得早的先去问,有意进昭世子后院的人,便将要比试的东西写下来,无意地自然不用管了。”
竹箫点头应是,早前谢臻凉便吩咐了,今日全天留意着来鸣鹤楼的人,时辰早晚务必要记清,如今要做的不过是差人去各个雅间问了,事情很简单,只要细心,便能办好。
竹箫下去了,谢臻凉和幽横面面相觑,“我大概要在这里待到戌时,你戌时来接我的班就行,现在可以去别的地方逛逛,这会儿,应该没人来找茬,会很无聊的。”
幽横果断摇头,“不,其他地方会比枯坐在这儿更无聊。”
谢臻凉嘴角一抽,“好吧,随你。”
她三日前说的话是,三日后来鸣鹤楼,但并未说具体的时间,也就是默认全天都可以,而过了今夜再来的人,是没资格的。
……
梅香馥郁的雅间内,地方不大,但却容纳了京中最为尊贵的几位皇子公主。
太子、七皇子、九皇子、南雨蓉、南雨心五人都在,而只有南雨心是今儿的主人公,其他人都是陪她来的,凑个热闹。
南雨心一个时辰前就到了,早已等得不耐烦,一刻钟前听侍卫来报,那位‘白小姐’来了,才平息了自己的躁怒。
此时,她正坐在镜子前,南雨蓉站在她身后,伸手温柔地帮她打理着发髻,“心儿不必着急,人很快就来了。”
“吱呀——”
房门被推开,南雨蓉头都未抬,拍了下南雨心的肩膀,眸底一片鄙夷和冷意,却笑得真诚,“看,来人了。”
南雨心一愣,欣喜地立即转头去看,一名端着笔墨纸砚的下人走进来,朝五人一一见礼后,道,“小的奉澹台世子身边白小姐的命令,来问问两位公主,是否有要与她比试的东西?”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南雨蓉抢在南雨心前边开口,南雨心心中不悦,却未发作,眸中极快地划过一道狠色。
那下人躬身弯腰,高举着托盘,小心地上前一步,“若有,还请公主们在这纸上写下来,小的再给白小姐送去。”
“什么时候能见她?”
南雨蓉悠然开口,再次被抢话的南雨心唇角微沉,扭头对自己的婢女道,“去,拿过来。”
“是,公主。”
下人手里的托盘很快被她拿给了南雨心,还未回答南雨蓉问话的下人这才有机会道,“小的也不知道,白小姐只说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