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夏季,但是海岛上只有向阳的一面被曝晒,背阴的一面便显得有些潮湿阴冷。嶙峋石面上生满了斑驳的青苔,根部却从生着黑绿色的海带,细长参差的枝叶飘散着,随着潮水涨涨浮浮。
海浪击在礁石上碎成千万碎沫,黑头鸥在空中上下盘旋,认准目标后就一个猛子扎进海里,片刻之后就叼了手掌长的梭子鱼飞向悬崖下隐密的巢穴,那里还有雏鸟等着喂食。
海上日头落得极快,不过眨眼间就已西斜,大半的天空被渲染得金红一片,徐直拉着曾闵秀眺望着远方,先前矮个壮汉也不敢出言打扰,只能远远站着时不时探头过来望上一眼。
夫妇二人伫足在一处避风垭口上正在闲聊之时,就见远处大步走过来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汉子。远看还不觉得如何,走近了却见那人眉骨呈少许的内八字,颧骨却生得甚高,看人时便不自觉地带了几丝阴寒之意。那人大概急于表现自己的热情,远远地就高声笑道:“徐老弟,别来无恙否?”
徐直等那人走至面前了,才拱手意味莫名地顽笑道:“邓和尚,听说你成了岛上的二当家,还没有恭喜你呢!不过什么时候请弟弟喝杯酒,我好讨教一下你这赤屿岛新近的待客之道?”
来人却是岛上的二当家,本名姓邓名南,是温州南岭人。自小因家贫被父母送到寺庙里当了十来年的和尚,可是佛法的精深并没有将他度化,反倒因诸多寺规的苛刻变得性情多疑锱铢必较。
他十六岁时因偷拿香客的财物,犯了寺庙里的戒律被赶了山门。乡下的父母一辈子面朝泥土背朝天,好容易使钱托人进了学堂好日后谋个出身,刚把四书五经摸到个毛边,又因与人械斗致人伤残被官府判了流刑。
邓南索性脱去读书人的衣衫,跟着族中的远房叔伯到了海上做起了这无本的买卖。因他识文断字,在一众目不识丁的匪众之中便显得尤为珍贵,不久就得了当时一众人等的首领——老船主的赏识。靠了心思灵活机巧善变一路攀爬,现在竟成了岛上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二当家,邓和尚这个诨名已经多年没有人敢喊了。
嘴边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邓南收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徐老弟还是这般诙谐风趣,你突然一点招呼都不打就到了这里,大当家又不在,我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请你们夫妻俩在小月台住上数日。手下的孩儿们不懂事,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就好,你那一脚可是踢断了人家的两根肋骨!”
场中一时便有些刀剑往来的火~药味道,曾闵秀是在风月场上阅人无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