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那些破衣烂衫的弟兄。
他们咧着嘴,对自己笑得就像是一只只没心没肺的二哈。
每一个人都很鲜活。
大熊,李正,骡子,余二,张猛,大柱儿……
鲜活得连他们身上那股子汗臭味儿都非常逼真。
但张楚很清楚,这只是自己的记忆。
因为那些破衣烂衫的弟兄们,虽然穷、虽然弱,但他们不是没心没肺的二哈。
他们是饿狗,是恶狗!
为了几两银子,就能跟人拼出脑浆子的饿狗!
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能挥刀像更弱者的恶狗!
也只有在他的记忆里……
他们才会有这么良善,滑稽的笑容。
但哪怕他知道,这是在自己的记忆里。
他依然想和这些人说说话。
但他张了口。
却无人能听见。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一条破烂的巷子里。
再没回头。
画面一转。
梁重霄出现了,阿福搀着他。
张氏出现了,李幼娘搀着她。
知秋和夏桃出现了,姐妹俩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乌潜渊出现了,黑发,笑得很是矜持。
虽然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梧桐里特有的那股子下水沟里才有的臭味儿。
但天光却变得很橙澈。
像是初夏的太阳,却一点也不刺眼。
张楚恍然发现。
那个时候,竟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
画面再一转。
北蛮人来了。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黑色的皮甲,乌泱泱的、凶神恶煞的,像一朵阴云一样,遮蔽了锦天府的天空。
连天光都从初夏,一秒切换成了严冬。
苍凉,冷厉……
大柱儿死了。
被无数支羽箭,射成了刺猬……
大熊死了。
被一支儿臂粗的弩箭,挂在了城门楼子上。
接着。
便是五百里南迁路。
十几万人的尸骨铺成的南迁路……
张楚就像是个遗世独立的幽灵一样,穿梭在这世间。
他眼睁睁的看着大柱儿被射成刺猬。
他眼睁睁的看着大熊被弩箭挂在城门楼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