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又道,
“陛下,当年易儿去了的消息,传来,老身恨不能跟着他一起去了,可我不能。
最后,我想着如果我去了,那这晋王府,就真的塌了。
还有越儿怎么办?
后来,你将越儿带入宫里教养,老身其实心里并不愿意,可却知道,这是当时最好的结果了。
让他在你身边,让你一直记得易儿舍身相救之情,这样,只要越儿不做错事,晋王府最起码还能荣华三十年。
晋王府也不至于在老身的手中没落下去。老身也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那么多年,我对越儿不闻不问。只有这样,你才会放心的重用他。
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接受了易儿不在事实。
陛下,你可知道,从老身听到易儿身死的消息第一天起,就从未想过,他还会有死而复生的那天。
陛下,老身的儿子,萧易,已经死了。陛下,你如今登基,成为天下之主。
但于越儿来说,却未必就是幸事。须知爱之,则远之。你就如没有他这样一个儿子,如此,才是你对他的保护。”
“这么多年,老身错了,当日,不应该为了晋王府的荣华,让越儿进宫去。
陛下,您可曾想过,万一有朝一日,他的身份被人知晓,到时你欲置他于何地?
到时候,让越儿如何自处?陛下身边之人,又会如何做想?”
屋内再次陷入长久的静默。
片刻后,永平帝抬头,咬牙,一字一字地道,“他是朕唯一的儿子,朕绝不会容忍旁人伤他分毫,老太妃放心就是。”
“陛下金口,老身代孙儿,谢过陛下。”
老太妃坐起,永平帝见状,伸手过来,却被老太妃给轻轻挡开。
她扶着床沿,慢慢地下了床,最后五体投地,跪于地上,向面前的皇帝,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久久不起。
永平帝依然跪在地上,他的身形仿佛凝固住,定定望向地上那个跪地不起的老妪。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老太妃不认他,和他的儿子一样不认他。
他的身边,再没有一个人,从前,他听那个人说过,帝王路,寂寞无比,高处不胜寒。
他曾对这话嗤之以鼻,如今,他深切的体会到了。
他从此,只有一个人。
再无亲情。
内室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