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培养医生护士的时候,不断告诉他们该如何以病人为中心,如何设身处地无私奉献地保障患者的利益,可我们的医疗管理者,却好像从来没学会如何保护自己的医护人员,不仅没学会,更像是没学过一样!”欧阳老师有些义愤填膺,声调一下子拔到了从前批评杨琛的高度,指责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像是专门为洛家人准备的刀刃,一把一把地扎心,“所以好的医学教育究竟是什么?洛老爷子,您应该最有发言权。”欧阳老师把问题抛向洛老爷子,大家都安静了,我知道,这不是一个问题,这对于为雅盛医学院奉献三代人的洛家来说,尤其对执念一生的洛老爷子来说,是质疑,甚至是一种羞辱啊……
时间静止,空气不再流通,洛绍谦不说话,洛院长不说话,洛老爷子憋得满脸通红,没有人回答,几乎所有人都像是憋着透不出气,欧阳老师的诘问叩响了在座所有人对医疗现状、医学教育和医疗法案沉重的思考。
“我妈妈没有错,为什么大家还怪她?爷爷奶奶也怪她,干爸爸也怪她,可是我妈妈没有错,是那个坏人做的不对!”涂涂从张修然怀里挣脱出来,爬到她身上,正对着洛老爷子的方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因为他们在乎的,不是你妈妈受了委屈,而是你妈妈给他们惹了麻烦,他们不想要麻烦,不管对错。”外公把涂涂从高处抱下来,继续吃他的晚饭,看似一句不经意的话,却讽刺了在场的大多数人,羞辱之后又挥了一巴掌。这巴掌是给洛家的,也是给所有成年人的。我们总是活着活着,过着过着,就走偏了道路,自以为坚持了理想,却真真实实地变得市侩和利己主义,高扛着初心的大旗自诩高尚和无私,却早已变成了自己都讨厌的那种人。
饭桌上没有人发言,但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了些变化,原本颇有威严,连坐姿都一本正经的洛老爷子,背部也慢慢地弯曲佝偻,眼神也黯淡了下去。这一场由我引发的现实与人性的大讨论,不知是有人针对洛老爷子刻意诱导还是话赶话的自然发生,看到洛老爷子微屈身体和低头沉默的时候,我内心突然咯噔了一下,这个不可一世的老人心里,支撑他一把年纪仍要顽强倔强的那一丝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在刚刚某个瞬间,坍塌了……我很开心,像打了胜仗,也很失落,因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座的所有人,哪一个不是在人生分崩离析之后苟延残喘的呢?哪一个不是竭尽所能去触碰理想却满身疮痍的呢?连说着大话的外公也是从战争年代马革裹尸而来,人生这场博弈,我们都是败军,硬要说赢了,那也是杀敌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