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对顾轻舟素来是疼爱至极的,也是宽容的。
可此刻,他愣是想闹点脾气
他的心,一半装着他的理想,一半装着顾轻舟,对待其他人和事,他冷血又残忍。
他自己也知道,只是不在乎而已。
上次回南京,司督军正好是过周末。可能是太忙了,司督军胡子没有刮,又是周末闲散在家,穿着宽松的睡袍。
司督军到底上了年纪,胡子半花白,睡袍让他看上去比平日臃肿些。
那模样,简直像个落魄失志的可怜虫。
司慕和芳菲去世后,司督军的身体大不如从前,精神状态也不好。
司行霈的母亲死了多年,那些比海还深的仇恨,似乎只是心头的执念。等这个执念得到了解答,他好像豁然轻松了。
司督军若还是那么威风八面,他或许要把他折磨致死。
然而,司督军老了,憔悴了,虚弱了,司行霈的心中不是滋味。
他竟有点下不去手了。
司行霈每每想起父亲的白发,想起芳菲就死在平城,他心中总是些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之所以闹脾气,就是他心软了这心软会辜负他母亲,让她白白惨死。
可他又想到,母亲到底是自杀的,自己一时间想不开。
这样一想,更觉得不孝。
然而,孝道也可以给父亲
司行霈这一向不愿意回忆南京的种种,因为这些会让他痛苦。替别人考虑的情绪,司行霈从前没有过。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故而就闹了脾气。
司行霈希望顾轻舟劝劝他,又害怕顾轻舟真开口劝他,可顾轻舟那么乖巧敏锐,她果然沉默这一点,也让司行霈起了脾气。
总之,他心情很不好,就连他最疼爱的顾轻舟,他也莫名其妙想要她拿出点勇气来,说一两句真心话。
他将头脸埋在顾轻舟的发间,脸贴着她的耳根,轻轻去吻她的耳朵。
“轻舟,你觉得呢?”他又追问。
顾轻舟当时没明白司行霈心中这一圈圈的复杂思绪。
她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起,顾轻舟起床下楼时,走到司行霈书房门口,听到副官在问他:“师座,先去南京,还是先回平城?”
司行霈道:“回平城。”
副官又说:“师座,可以先去趟南京,政府那边还有几个文件要去签署一下,正好再带回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