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菊色红叶正艳,虽有那不耐秋风的黄叶飘坠,宫人们清扫及时,重重朱墙里,景致非但不显萧瑟,四望去,仍是秋阳炫丽、姹紫嫣红,空气里沉浮的是玉桂馥郁沁人的香息,深吸一口,那浓甜的感觉就像从心底洋溢出来一般。
可这般秋色怡人风和日丽,仿佛无法达及处于宫城东北角,神武门内东长房尽头的这一处院落。
幽深的甬道边上,是尤显苍旧的夹墙,仍是红漆,早被经年的风霜剥蚀得斑驳,墙跟处阴湿渗出一片浓苔,那红漆剥落处,砖缝里挣扎出野草顽强的生命,使这破败更添几分荒凉。
拐角之后,更有一股让人作呕的酸腐迎面。
这里就是役庭,在此服役的宫婢几乎难见天日,熬白了头,熬枯了骨,决大多数都只能幽禁在这破败腐臭的甬道里,只有及到咽气的一日,一卷破席,被宦官抬出深宫,丢去乱葬岗。
就是一般面向平民采选入内的宫女,也不会直接分配到役庭。
里头的宫婢全是罪臣女眷,抑或触犯宫规被责的宫人,他们是这金壁辉煌的宫廷,最底层最无望的角色。
所受的艰苦险难,不在宫廷中人无法想像。
比如秦子若,就显然低估了役庭的水深火热。
这时的她,一身破衣污裙,篷头垢面,原本标致的鹅蛋脸有若被刀匕削得锋利,就连颧骨也高突出来,那双顾盼秋波也因时常悲哭变得红肿青乌,再无风情,一双青葱玉指反而浮肿通红,是因一日十二时辰,倒有大半泡在冷水里劳作,还不到雪冷霜寒的时候,就隐隐有了萌发冻疮的迹象。
早已后悔了,就算声名狼藉从此青灯古佛,也不该选择没入役庭这条道路。
可是当初,她又怎知这里是地狱呢?
回回入宫,见着的无不是金壁辉煌、花团锦簇,实难想象役庭竟然是如此恶劣的地方。
在王府为奴为婢,也从没尝到过真正的折辱。
眼下,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朝起晚睡,挽着袖子清洗不完的竟是宫人贱奴的溺桶!
短短数十日,她甚至对恶臭都麻木不仁了。
就更没闲心去品味是否耻辱这等伤春悲秋的情绪。
她能拒绝吗?当初宦官们将她拎到这堆积如山的溺桶面前,她将将摆出愤怒的颜色,就被人一把揪了头发,险些将脸都塞进溺桶里。
恶臭险些让她晕厥,吐得翻江倒海。
凶狠的宦官这才放过她,也是生怕被她的呕吐物弄脏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