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到显王府拜访时,七月已成过去,仿佛一夕之间,城中有大片的桂花盛放,人在坊间,墙里墙外,馥郁桂香无处不在。
虞沨的病情日渐好转,这时虽还在静养,一般闭门待客,在王妃的监管下,便连府中僚属也不让见,不过已经不需时时卧榻,趁着这天气日益凉爽下来,却又不到风狂雨冷的时节,兼着医嘱如此,王爷也有了在园子里短时散步的“自由”,是以养病的地方也转去了晴雪庐的暖阁里,当然这时还不需用上地暖火墙。
只因那窗外的黄栌,渐渐染上轻红,不那么艳丽,隔着窗纱看去更是隐约,又有秋棠吐蕊,陶菊绽艳,这处景致正是秀丽,让人赏心悦目。
辽王来访这日,显王照常在衙门当值,到底身系重职,因为家事已经耽搁了足月,实不能长期缺职。
贵客从荣禧堂问了安,就被直接迎到晴雪庐。
旖景亲手替虞沨梳了发髻,并没有带冠,只在发髻扎了条绢带,长长垂下肩头。
人虽不那么病弱了,行动不需人掺扶,似乎恢复一贯的青松玉立,可腰上玉带一紧,就显露身瘦形销,看着还是让人揪心。
旖景叹了一声,取下一件石青薄氅,没有太多纹饰,只在衣摆处有大朵银线勾勒的白昙,先托在手上:“这件可好?”
男子削尖的下颔微收,眼睛里全是笑意:“王妃的眼光,自是不错。”
旖景嗔了一眼,替他披在身上,最后理了理衣襟。
夫妻俩稍微分出前后来,出了暖阁,又穿过几间屋、亭,最后到了晴雪庐当中的一间似亭似厅的待客处,一面的隔扇关紧,一面却尽数敞开,既能保持透亮,又不会有穿堂风过——王爷眼下这情况,还是吹不得风的。
辽王早站了起来,举揖一礼,连连致歉:“听闻堂兄大病初愈,本不应打扰,反而烦劳兄长起身相迎,其实不必,该当弟弟的榻前问候……还望嫂嫂莫怪。”这后来一句,就有些促狭打趣的意味了。
旖景自然要安抚客套几句。
她家王爷一贯风雅,尤其注重形象,若非迫不得已,便是贴身丫鬟都瞧不见他衣冠不整的狼狈模样,要是前些时候病体孱弱不能下榻也就罢了,眼下这样,辽王来见,就算不用穿着锦衣金冠、花团锦簇,起码也得整洁,哪会靠坐床榻披头散发就待客。
旖景亲自替辽王斟了茶水,又再说了几句闲话,便领着丫鬟们退了出来,留给虞沨与辽王闲话的时间,自己找了处亭台闲坐赏景,与夏柯几个逗趣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