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旖萝的记忆里,远庆七年四月这场春宴午后,是她前半生的最为明艳,天色蔚蓝如洗,一地曛照,花叶摇芳里她的裙裾翩飞,奔向美满的步伐是那般匆忙。
可也正是从那日那宴时起,明艳黯去,后半生的记忆忽然惨白如同末日来临时,铜镜里映出的关于她的容颜。
转变与终结,是榻上男子动人心魄的眼眸,由前一刻的意乱情迷魅光流转,攸忽凝化成后一刻的阴森冷讽清透逼人。
他温热的鼻息与有若春樱的唇色,曾经离她近在毫厘。
也是咫尺天涯之距。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是她的痴心妄想。
可她那时……
眼看着面前的玉颜攸忽遥远,他的唇角依然带笑。
修长的手指间,朱络缠绕有若流红,掌心轻轻握紧从她腰上取下的冰脂蝶佩。
他身上仍有酒息,眸中已无情迷,他蹑履而起,挺秀的腰身弯下去,拾起她褪下的锦氅。
她怔怔地看着他悠然坐在椅上,将她的氅衣与腰佩拍在花梨木的茶案上,她的目光垂落下去,看清窗外照入的曛阳,染亮氅衣上绣纹招展,一片汤水污渍那样窘迫。
沉浸在痴心妄想里不能自拔的她,尚且不及慌乱。
“宁氏。”
随着沉冷的音调,是宁妃慌乱的屈膝,苏旖萝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装不整,裙腰丝绦散乱。
可笑的是当时,她仍庆幸着趁心如愿,楚心积虑的谋划终于按步就班。
后来呢?她暗怀欣喜的垂眸坐着,听他声色冷厉的逼问,宁妃惊慌失措的辩白与解释,跪行上前拉着他的袍角哀哀哽咽,然后是外头的杨嬷嬷终于发觉了蹊跷,入内,看见她时面色瞬间苍白。
“请世子与世子妃来,我想嬷嬷应该明白此事不能张扬。”
旖萝后来不止一次地回想,懊悔自己为何没留意那人说这话时的神情。
她在想什么呢?
夙愿达成,事情一如她预想那般,没有张扬,没有发生她早有准备的恶劣结果,导致丑事四散,声誉尽毁。这是楚王府的春宴,是苏旖景居住的关睢苑,这个男人不会置王府体面不顾,他会维护她,也会维护自己……苏旖景是明白人,事到如今,她应该知道怎么保全家族声誉,也许她会气急败坏,事后会在祖母与父亲面前厉数她的轻狂,或者会痛斥她放荡。
那又怎么样呢?她终于会如愿嫁给倾心相许的男子,与他结发。
因为家族不